炭盆里嗶嗶剝剝的炭燒得火紅,暖烘烘的薄荷香氣亦是在不斷的升騰,氤氳著一絲慌亂與尷尬的氣息。顧沛蕖面上隱隱有嬌態(tài),卻呆呆的坐在那,心中不住的盤桓:如何將宇文煥卿這金口玉言的九五之尊請出芷蘭宮。
一絲絲越發(fā)濃烈的薄荷香從顧沛蕖身上飄了過來,宇文煥卿吸吸鼻子,一臉詫異:“詩苒,你這薄荷熏香的味道是不是太過濃烈了?”
“哦!臣妾晌午不小心打翻了薄荷香瓶,將里面的薄荷沫都撒在自己身上了!”
顧沛蕖說完心生一計:借此因由,不如躲到沐清塢去,在那泡完溫泉澡,便可貴妃椅上對付一宿,宇文煥卿再怎么登徒子,也不可能守著一眾侍候沐浴的宮婢硬闖進去??!
顧沛蕖眼光澄明:“皇上,臣妾如此模樣實在有失體統(tǒng),臣妾先下去沐浴更衣了!”
宇文煥卿清雋俊秀的英氣臉龐先是微微一愣,后竟然眉目如畫間藏不住絲絲得意,溫暖而魅惑的一笑:“沒想到詩苒竟然這么積極主動,若是朕不同意反而失了風度!”
忽而起身一臉得意的壞笑走到門口,對在外邊候旨的簡嚴道:“朕今晚留宿芷蘭宮,你將朕宣議殿的奏折搬到這來,明日朕從這里上朝!”
顧沛蕖聽宇文煥卿如此說,面如死灰,心里暗嘆:一個皇帝怎么可以如此不要臉!
不等宇文煥卿回來,便獨自一人奔出了傾香苑。她揚起的裙角拍在宇文煥卿的身上,仿若一陣夾雜了薄荷香氣的清風,疾疾而過。
宇文煥卿的心底并非想在此時一親芳澤,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沒有走進她的心里,他只想靜靜地陪著她便好。如此也給宮中諸人提個醒兒:顧沛蕖是自己放在心尖兒上的人,想動她的,也要顧及自己的處置力度。
然而,連下三道圣旨都未能將顧玉章召回的他再見顧沛蕖,心中依然打著一個千千結(jié),百轉(zhuǎn)千回不過而已,情不自已不過如此,或許這就是自己命數(shù),躲不過!
躲過了漁陽城的初見,躲過了瑤華臺的再見,卻躲不過日漸相處而生出來情愫,那感覺亦如當年。
相忘于塵世間,怕是他此生都做不到了!
顧沛蕖領著一眾婢女進了沐清塢,瞬間霧氣繚繞,溫暖若春。
紫宸宮被調(diào)撥過來的婢女或捧著衣衫,或捧著花瓣香粉,或捧著釵環(huán)盤,顧沛蕖則準備褪去衣衫好好地泡個溫泉浴澡,這一日應付了諸多人真是極累。
而眼下她則在心中一遍一遍的思量著薛馥雅和姜懷蕊的話,仿佛自己走到了絕境邊緣,無論怎么走,都難以逃出墜崖的命運。
她總覺得這些事情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似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操縱著這一切。自己以前只不過想做一個悠山樂水的小女子,可與兩情相悅之人快意人生就很好,而如今卻像進入了一張不可捉摸的大網(wǎng),無處可逃,逃了又無處可去。
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絲哀涼,她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開始寬衣解帶,香湯沐浴。
她將衣服褪去,瓷白的軀體婀娜而嬌美,她站在青鸞湯池旁,伸出腳撥了撥溫熱而順滑的泉水,身子正慢慢沉浸到湯池中。
只聽一個婢女大聲喊道:“??!有老鼠,有老鼠!娘娘有老鼠!”
顧沛蕖定睛一看,兩三只碩大的金毛老鼠竄了出來,有一只好像已經(jīng)奔著自己來了,她發(fā)出一連串尖銳而驚慌嘶叫—“??!”
她拿起自己剛剛脫下的衣服拋了過去,那老鼠仿若聞到了奇怪的味道,竟向后退了幾米遠。
宇文煥卿此時正在沐清塢不遠處的虞驪山腳下賞紅梅,聽到沐清塢傳出凄厲的叫聲。
他心底猛地一緊,施展輕功,三步并作兩步地趕到了沐清塢,他來不及細想一腳便踏了進去。只見月白與天水碧相映的紗幔里,女子的身影若隱若現(xiàn),他再次聽到顧沛蕖驚慌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