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定計劃，周成斌和郭烜應(yīng)該分頭出發(fā)，前往旭日碼頭?？吹酱掖亿s來的周成斌，郭烜不問也知情況有變：“你怎么來了？是不是情況有變？”

????“是的。”周成斌簡單扼要的介紹了情況，說道：“八十六號冒險派劉無送出情報，可見關(guān)系重大?？上У氖莿o沒有把話說完。第二波襲擊？而且還是化裝人員……我思來想去，不能肯定這兩句話的含義。你有什么看法？”

????郭烜低頭想了片刻，搖了搖頭：“我也不能完全肯定……不過，我覺得有一個問題，需要趕緊定下來：我們還去旭日碼頭嗎？”

????周成斌一愣，脫口而出：“你還想去？我知道，你不想失信于喬治爵士，但是你想過沒有：劉無等于是為了你的安全而死的！你這條命早不是你一個人的！你一意孤行，冥頑不靈，對得起劉無嗎？國家蒙難，如果把民族大義放到天平上衡量：我們的性命，包括比生命還要寶貴的名譽，都不值一提！”

????郭烜耐心的勸道：“成斌，你的心情我明白，也理解。我知道有一個很大的隱憂你沒有說出口，那就是八十六號的安全。劉無之死，長期看，對上海站損失巨大；更急迫的危險是也許乍然失去手足的八十六號會亂了分寸，就此暴露。但是我懇求你冷靜下來，聽我說?！?br/>
????周成斌長嘆一聲，說道：“好，你說吧。”

????“我還是想執(zhí)行原來的計劃，對喬治爵士的承諾只是其中一個原因。更大的理由是因為陳勁松的安全逃離，讓我們的處境變得很有利。你把李士群的位置上想一想：陳勁松突然跑了，76號有軍統(tǒng)的臥底，這已經(jīng)是不爭的事實，他會怎么想？”

????周成斌換位思考，閉目考量，答道：“李士群會認為臥底和陳勁松取得了聯(lián)系，得到了他第二波襲擊的情報，逃離后向我作了匯報。而他馬上就會發(fā)現(xiàn)漁船上誘你上鉤的設(shè)備也是假的，我們已經(jīng)得到了全部的生產(chǎn)線。所以你絕對不會再露面了。他會惱羞成怒，遷怒于喬治爵士，至于喬治爵士一行能否順利成行……那就要看李士群和影佐禎昭對安德森領(lǐng)事，究竟有多少忌諱了……”

????郭烜答道：“你說的不錯……成斌，我是這么想的，喬治爵士履行了他對我們的承諾：拜托亨利艦長替我們運走了設(shè)備。我實在不想讓這個倔強傲慢的英國貴族看不起我們……如果真的有危險，還則罷了，可是現(xiàn)在我安全逃離的可能超過了七成，只要李士群等人沒有反應(yīng)過來我已經(jīng)提前上了船……”

????周成斌打斷了郭烜的話：“你不必說了，我明白了。但是你這個行動和以前的計劃一樣，還是需要八十六號配合，而劉無剛剛犧牲，你覺得八十六號還能夠……”

????郭烜冷冷的說道：“正如你剛才所言，個人感情和民族大義放到一起衡量，不值一提。八十六號是個軍人，是軍統(tǒng)的中校特工，他沒有權(quán)利因為個人情緒影響大局，否則等同于叛變！”郭烜的話聽起來很冷漠，實際上卻包含著對劉澤之的信任和肯定。

????周成斌閉目思索，反復(fù)權(quán)衡，這不是單純的力量、智謀的比拼，而是人性的較量。軍統(tǒng)上海站取勝的前提是李士群的小人之心：在巨大的風(fēng)險面前，郭烜會趨利避害，把自己的安全放到第一位，選擇放棄取得喬治爵士手中密碼技術(shù)的任務(wù)。

????郭烜又道：“成斌，我出生在大英帝國的殖民地香港，受的是正統(tǒng)的英式教育，又曾在倫敦留學(xué)，對英國人我很了解，在溫和有禮的紳士風(fēng)度后面，掩藏著的是固執(zhí)、驕傲，把榮譽看的很重，只尊重那些值得他們尊重的人。英租界是租界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們要想在租界撤廢之前，有所布置，以備在租界撤廢之后和日偽較量，不可能不借重安德森領(lǐng)事的力量。而要取得他的幫助，首先必須讓他尊重我們的人品吧？李士群策劃了第二波襲擊，如果陳勁松沒有成功逃離，我聽你的不會露面，因為那太危險。但是在旭日碼頭的行動，我們原本的計劃就是不同的，和李士群策劃了幾波襲擊關(guān)系并不大?！?br/>
????五六分鐘之后，周成斌橫下一條心，終于點頭：“你說得對，我相信八十六號是一個優(yōu)秀的特工，有最基本的職業(yè)素養(yǎng)。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讓那些傲慢的大英帝國的貴族看看：中國人的千金一諾！行動吧?！?br/>
????郭烜走了，陳勁松走到周成斌身邊說道：“站長，我雖然在死信箱里給翟巖民他們幾個留下了情報，可是我覺得他們幸免的可能很小……站長，為了計劃，我們明知他們被76號監(jiān)控卻沒有告知，如果……我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原諒自己?！?br/>
????周成斌達道：“還記得以前在太原，我曾對你說過的一句話嗎？”

????“當(dāng)然記得，您說——只有一線可能，您不會棄戰(zhàn)友于不顧。您的意思是……”

????周成斌拍拍陳勁松的肩膀：“勁松，我已經(jīng)做了安排，營救的對象本來應(yīng)該包括你在內(nèi)的，你自己跑出來了，省了我一番手腳。從蘇北臨時調(diào)來的人，除了給郭烜做助手的葛佳鵬、龍潤康，其他的人就是為這件事來的。你身上有傷，撤回蘇北修整，現(xiàn)在就出發(fā)吧。凡事有我，你放心吧?！?br/>
????周成斌對翟巖民等三人的境遇不抱任何僥幸，這三個人肯定會被抓捕。如果被關(guān)到76號本部，那就還需要費一番周折，如果被關(guān)押到76號的安全房里，事情就好辦了。兩處新建的安全房，一出一出分別核實，也不會太費力氣。

????想起十來天以前，八十六號派劉無送來76號新安全房的地址，那個總是憨厚笑著的兄弟——已經(jīng)天人永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