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夫府邸
在褚大騎馬進入長安的時候,主父偃就收到了消息。
對待這個董仲舒目前最驕傲的門徒,他一向是慎之又慎,生怕出了紕漏。
褚大從何處回來,回來所為何事,都逃不過他的線報。
主父偃跪坐在塌上,剝著柑橘,凝望著下方匯報的家奴,詢問道:“那小子可否被韓安國押送回來?這都幾天了,該不會跑了吧?要是快馬加鞭,按理說昨日就應該抵達長安了?!?br/> 家奴伏在地上,道:“回稟老爺,根據(jù)吾等安插在中尉里面的親信回報,中尉卿臨走之時,帶著陛下的死命令。白明哲那豎子即便是跑了,也不可能逃得出中尉卿的追捕。不出意外,豎子應該處在押送回來的途中了?!?br/> “依奴仆之見,也許是因為某種無法杜絕的情況,例如天氣惡化,馬匹脫力之類,不得已才晚了幾天?!?br/> “嗯,也有可能?!敝鞲纲让鏌o表情,點點頭,“韓安國此人雖然趨炎附勢,但是能力還是有的。陛下既然交代了,他必定會竭盡全力,不敢有半分馬虎。”
在朝中多年,各位大臣的心理早就被他摸透了。
誰趨炎附勢,誰愛財如命,誰秉公嚴明,他都一清二楚。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主父偃熟讀百家之學,自然明白朝堂上變化莫測的情形。
為了保命,必須要謹慎小心。
家奴小聲詢問:“老爺……若此子回來,吾等要如何處理?是救,還是……”
他一邊說,一邊神色猙獰,做了一個刀抹脖子的手勢。
“不急下定論,這要看此子懂不懂規(guī)矩了。”主父偃瞇著眼睛,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吾聽聞,此子家產超五百金,多為衛(wèi)青所贈。桀桀桀桀桀,一個黃毛小二,何德何能占據(jù)五百金?倘若這小子將五百金分與吾七成,吾可以救他一命?!?br/> 家奴叩首,詢問道:“老爺,若其不允呢?”
“不允?哼哼,那就準備去面見高祖吧!”主父偃猙獰一笑,不加掩飾地說道。
這些年來,凡是讓自己不爽的,有幾個落得一個好下場?
根據(jù)以往的經驗,只要自己上書一封,想要打壓外戚的派系定然會趁機跟上。
白明哲是衛(wèi)青提拔上來的,如今出了這么一檔子事,衛(wèi)青作為舉主,絕對難辭其咎。
恐怕這一次,外戚一脈要大出血嘍。
到時候,朝堂以上的爭斗又可以使自己日進百金。
人呢,就怕窮。
這窮苦的日子過怕了,一旦富貴起來,就總是想變本加厲地撈點好處。
家奴繼續(xù)向董仲舒匯報,道:“老爺,奴仆這幾日查探,發(fā)現(xiàn)董仲舒博士似乎對此子比較欣賞?!?br/> “哼,董仲舒?一只折了翅膀的家禽罷了?!敝鞲纲炔恍嫉某爸S,同時眉頭緊皺,一臉厭惡,“若早些年,吾也許還會怕他,而現(xiàn)在?哼哼,他最好安穩(wěn)一些,否則,吾不介意再給他來一次高廟之禍!”
“可萬一董仲舒為此子求情,那么吾等如何是好?”家奴不放心的詢問。
“他敢!”主父偃怒喝一聲,“若他敢用昔日情分,壞吾之利益,就別怪吾不留情面,攻伐儒家!”
也許是不放心,他盯著家奴,命令道:“汝一會兒多派幾個人出去,順便給吾查探一番董仲舒的動靜。如今胡毋生返回齊地,儒家五經博士圈子已經成了董仲舒的天下。雖然他們最近很安穩(wěn),沒有任何動靜,但是留在那里,終究是一個隱患。”
“區(qū)區(qū)董仲舒,吾并不懼,但若整個儒家聯(lián)手,別說是吾,哪怕是郎中令也要忌憚三分!”
如今漢武帝獨尊儒術,整個儒家聯(lián)合起來,還是有幾分話語權的。
“諾,奴仆明白?!?br/> “嗯,汝花點錢兩,雇傭幾個游俠,多派人去查探查探。現(xiàn)在的付出,都是為了過幾天的收獲。記住!一旦韓安國的影子出現(xiàn)在長安地界,立刻向吾匯報!”
“諾!”
“還有,立刻派人去聯(lián)系一下李廣將軍,詢問他對此事的態(tài)度?!敝鞲纲瘸粤艘粔K柑橘,瞇著眼睛,喃喃說道,“想要從外戚手里弄點好處,少不了李廣一脈?!?br/> “他們經營多年,對朝中新貴衛(wèi)青的崛起勢必不能坐視不管。只要李廣有意對付衛(wèi)青,那么汝立刻告訴他,吾可以助其一臂之力。只是,吾可不能白忙活。”
家奴點點頭,道:“諾!”
主父偃揮揮手,對家奴命令,“好了,汝先下去安排吧,吾要準備準備奏折,針對此事,明日早朝吾也應該講幾句?!?br/> “諾!奴告退?!?br/> 房間中
主父偃眼神中閃過濃濃的殺意,呢喃一聲:“小子,別讓吾失望。若汝對董仲舒的招攬有意,那么別怪吾從背后捅刀子!”
……
……
墨家密室
鶯語、楚風、田正三人按照正三角形的形狀跪坐。
鶯語不斷用手敲打案幾,聲音中不夾雜任何感情,低聲道:“諸君,前幾日劉徹派韓安國去捉拿白明哲,算算時間,他們應該開始返回長安了。不出八日,絕對到達洛城門!諸君對此,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