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舍
正在熟睡的白明哲被葉楚平強行從被窩里拖了出來。
他睡眼惺忪,迷茫地看著眼前這個屬下,“發(fā)生什么事了,為什么這么驚慌失措啊?!?br/>
葉楚平將一套平常百姓的衣服塞進白明哲的懷里,語無倫次的解釋道:“白公,不好了,宋湘帶人攻占了武器庫,城內(nèi)多處走水,叛軍已經(jīng)開始攻擊南門了?!?br/>
白明哲被這晴天霹靂的消息驚嚇到了,猛地跳起來,急忙開始穿衣服,“不可能,他們動作怎么這么快!”
“據(jù)說城內(nèi)有五家豪強響應(yīng),湊出來三百多人的叛亂隊伍。高密縣無縣令,一直以來,都是宋湘等人管轄,產(chǎn)鹽之利也是由他分配。如今他登高一呼,城內(nèi)富戶響應(yīng)者,比比皆是。”
“可惡,又是豪強!看來膠東豪強不能留了!”
“白公,張伯校尉已經(jīng)帶人前往南門平叛了。臨走之前,他留下了八十名士卒,希望可以將君護送出去?!比~楚平彎腰拱手,“根據(jù)有司匯報,高密縣東門、北門的叛軍都已經(jīng)撤退,現(xiàn)在是突圍的大好機會,請白公立刻動身,撤離高密!”
“不可!”白明哲搖了搖頭,“吾乃最高主將,一旦撤離的消息讓將士們知曉,積攢已久的軍心勢必潰散?!?br/>
他目光逐漸堅定,將凌亂的衣衫整理好,站直了,沉聲道:“之前吾征調(diào)了的八十七名死囚,其中,有四十三名已經(jīng)騎馬出城,還有四十四名尚未安排,他們?nèi)缃裆碓诤翁???br/>
“白公,如今客舍外等侯士卒之中,有四十四人,正是那群死囚!再加上吾中尉甲士,君能調(diào)動一百余人。”
“好!帶我前去,我要見一見他們!”
“諾!”
葉楚平將房門打開,走在前面,引導(dǎo)白明哲前往客舍外部。
大約過了一兩分鐘,他就見到了那一支由死囚組成的軍隊。
張伯走之前安排得很到位,將死囚與梁國士卒分成了兩支隊伍:死囚靠近客舍外部,梁國士卒靠近客舍內(nèi)部。
這樣一來,哪怕這群死囚臨陣反水,也不會瞬間控制白明哲。
“白公,后面的那群人就是……”
沒等葉楚平說完,白明哲抬手制止了,“不必解釋,吾看出來了?!?br/>
死囚之軍,雖然穿著布甲、帶著頭盔、手持長槊,看起來和梁國士卒裝扮無異,但是他們依舊披頭散發(fā)、面目猙獰,甚至還有幾個臉上留著長長的刀疤。
他們眼中流露著陰冷、瘋狂、殺戮、冷漠的目光,讓白明哲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zhàn)。
他縱身上前,對著這群死囚抱拳,自我介紹,“吾乃太原君,即征調(diào)諸君之人?!?br/>
聽到太原君三個字,這群死囚竟然渾身顫抖,“撲通”、“撲通”的,一個個全跪了下來。
為首之人將頭盔摘下,露出臉上猩紅色的狹長刀疤,“大人就是白公白明哲?”
“大人二字不敢當(dāng)!”
“不!君可當(dāng)!”此人目光炯炯,“若不是君,吾等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報仇雪恨!”
隨即,他眼睛也不眨,直接用頭撞擊地面,“咚!咚!咚”的,連續(xù)磕了三個響頭。
驀然,他的額頭出現(xiàn)了幾絲裂痕,鮮血從中流出。
盡管如此,他眼睛依舊不眨,任由鮮血流淌下來,染紅睫毛、眼眶!淚水夾雜著血水,從他的臉頰滑落。
“趕快免禮,諸君起來吧!”
“大人不必計較,小人名為江曼成,膠東本土人士。六年前,因為無意間得罪宋湘,被他抓入大獄,日夜折磨?!苯捎檬謱㈩~頭上的鮮血一抹,猙獰一笑,指著臉上被染紅了的刀疤,慷鏘有力地說道:“這條傷痕,就是宋湘所賜。”
他又指了指身后目露兇光的其他四十三名死囚,“與小人相同,吾身后這四十三名,也遭遇了相同的待遇!吾等每日在大牢中,生不如死!”
“宋湘可恨,寧可折磨,也不愿意給一個痛快!六年來,吾忍辱負重,希望有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
“也許是上天開眼,數(shù)日前,白公來此,將宋湘下獄,且允許吾等自由走動,報仇之機就此到來!可惜,公有令在先,要把宋湘押赴長安交由廷尉定奪,不得已,吾等只能折磨,不能取之性命!”
“不過,即便如此,吾也讓宋湘好好體驗了一番六年來,吾所受之苦。桀桀桀桀桀,當(dāng)然,論兇狠,還是司馬兄強悍,讓那小子當(dāng)了一回龍陽君。”
“桀桀桀桀桀桀桀……”江曼成歇斯底里地笑著,一想到宋湘那晚的慘叫聲,心里就無比舒暢。
白明哲嘴角抽搐,一想到宋湘的遭遇,就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哪位是君口中的司馬兄?”
司馬鵠站起來,走上前,又順勢跪下,也磕了三個響頭,“大人,是吾!”
“宋湘讓吾六年沒有嘗過女人的滋味,僅憑這一件事,吾就要讓他痛苦一輩子!”
白明哲嘆了一口氣,不敢看司馬鵠那流露兇光的眼神,“公,辛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