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往回退一個晚上。
躲回房間的少女鉆進被單里蒙著頭,大夏天氣溫很高,一下子勒出汗。
啜泣了一會兒,蘇柔起身點開燈臺開始寫起了試卷。
沒錯,盡管和張悅悅吵架了,這次少女也沒有選擇喝藥。
她有自己的想法與決定。
課桌上擺滿了密密麻麻的輔導書,以及模擬卷。
《五年模擬三年高考》《王后雄學案》《試題調研》《龍門專題》《高考必刷題》《金考卷》……令人眼花繚亂。
英語磁帶,播放機,應有盡有。
語文、數(shù)學、英語,一張又一張試卷鋪開來。
做完之后對答案,錯題用紅筆訂正。
實在解決不了的問題,打開電腦詢問培訓班的輔導老師。
深夜,少女捂著嘴唇打了一個哈欠,困意涌了上來。
她去了趟廁所,用冷水狠狠潑了把臉,隨后泡了杯咖啡繼續(xù)做題。
又過了兩個小時,解決掉了四張大卷子。
眼皮低聳,太陽穴隱約刺痛起來。
實在太困了,她跑去廚房飲一口陳醋,酸得差點掉牙。
旋即又往鼻腔抹了辣椒末,咳嗽了五六分鐘。
瞬間精神百倍了,這些方法比懸梁刺股好用。
熬夜到了人體的極限,她終于堅持不住了,設置鬧鐘三個小時候鬧鈴。
連續(xù)一天下來,蘇柔寫了幾十套卷子,一筆一劃沒有半點涂鴉,或者敷衍了事。
幾天之后,三百多套試卷全部寫完,蘇柔把父母近期買來的綜合卷全部做完了。
少女催促蘇志亮去書店買一套新的。
搬回來兩大箱卷子,蘇志亮一臉懵逼,他不知道女兒吃錯了什么藥,這么發(fā)瘋做題干什么。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蘇柔是在跟她老媽進行無聲的抗議,這孩子。
人的潛能有時候是無極限,不逼迫自己,很難清楚極限到底在哪。
長城并非一日建成,少女這臺“學習機器”也是由張悅悅和蘇志亮從小培養(yǎng)出來的,她足夠優(yōu)秀。
在沒有遇到王磊之前,蘇柔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書呆子,她的日常通常被題海填滿。
她仿佛是為了做題而生,為應試教育而生,譬如精通八股文的學士。
厚厚的一套試卷往桌子上一放,筆筒里的中性筆換了一筒又一筒,不知不覺春夏秋冬過去了。
她依稀記得十年前那場大雪,還是念小學的時候。
穿著雨靴,雪花飄灑,柳絮因風起。
路面的積雪能沒過她膝蓋、大腿根部,直到半腰。
蘇志亮背著她,一路護送到學校,放學后再來接她。
打雪仗、堆雪人,孩童們的游戲則與她無關,除了課堂作業(yè),她還得完成家庭作業(yè)呢。
年幼的她并沒有意識到,那是記憶中最后一場大雪啦。
因全球變暖,南方想要像往年迎來那么大的雪,幾乎是不可能了。
直至現(xiàn)在,本地的冬天也未曾在下過當年那般盛況的大雪,最多只是地面上覆蓋了點雪花,打雪仗都夠嗆,更別說堆雪人。
上次輪回王磊帶她回他老家,與她相比。
王磊童年有鄉(xiāng)村的回憶,而她能想起的只有校慶、元旦會,以及擺在桌子上永遠寫不完的試卷。
寫,瘋狂的寫。
卷子一張一張抽離,筆墨揮灑,掌緣生滅。
她沒有亂寫,更沒有抄答案,她仿佛要抽干小腦袋所有的腦力,將其全部傾瀉在散發(fā)著墨香的紙上。
一個禮拜過去了,三天后便是高考。
蘇柔最終病倒了。
原因很簡單,疲勞過度,誘發(fā)了以往得過的腸胃疾病。
目前掛著點滴。
生病是必然的,就算期間補了營養(yǎng),可那么沒日沒夜的做題,身體累垮是遲早的事。
蘇柔非常清楚這點。
少女醒過來后,沒說什么話,依要來紙筆,拿起試卷繼續(xù)寫。
送遣回家后。
下午做飯的時候,蘇志亮忍不住了。
“悅悅你檢查過了吧,這些試卷小柔沒有亂寫,每道題都認真對待。
你看看這錯題集疊得有半個椅子高了,每道題還認真訂正了。
她不是抄答案,寫給我們看,她確確實實在努力學習。
她這些天瘋成這樣子,我覺得可能會出事,得讓她停下來。
你覺得呢?”
喀喀喀,切著白菜心,張悅悅靜默只給他一道冷寂的背影。
“你倒是說話啊,火燒眉毛了,你真打算讓她這樣瘋瘋癲癲下去?她明顯在跟我們賭氣。
高考最重要的,就是心態(tài)。
萬一心態(tài)崩了,她高考考砸,咋整?”
“嘶……”
張悅悅一不注意,不小心切到手指頭,瞬間染紅了砧板。
“你多大歲數(shù)了,切個菜怎么都這么不小心啊,說了這幾天讓我來做飯?!?br/> 蘇志亮無奈的走進房間,取來創(chuàng)口貼幫她貼上。
房間里的少女全身心埋在卷子里,對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