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屆畢業(yè)生到校較晚,纖纖四處看看，沒發(fā)現(xiàn)同班同學(xué)，視線到處轉(zhuǎn)一圈,落在豎起的杰出校友介紹。
　　
　　幾盆冬菊簇?fù)碇?，排在第一的那人永遠(yuǎn)如此顯眼。
　　
　　纖纖停住,說：“秦先生，該更新個人資料了。你瞧，用的是你學(xué)生證的證件照，像話嗎?！?br/>　　
　　秦措目光隨之望去，眉心一擰,“常佑?！?br/>　　
　　常佑跟上,見到標(biāo)黑的‘蟬聯(lián)財富榜第一x期’的字眼,無奈嘆氣：“秦總，我一再強調(diào)過要低調(diào)，不用過于張揚，原本學(xué)校有意拉橫幅歡迎你。這已經(jīng)算收斂?！?br/>　　
　　秦措冷淡道：“財富榜榜首，蟬聯(lián)多少期——寧可列出無用的虛名,也不寫我曾為學(xué)校得過多少獎?！?br/>　　
　　“你抱怨?。俊崩w纖側(cè)過頭,看他一眼，“怪誰呢，你自己不跟人家講簡介里想看見什么。你得的那些獎，有區(qū)里的，有市里的,也有省里的,但這可是全世界?！?br/>　　
　　秦措無甚興致,拉一拉她的手,“走了。”
　　
　　纖纖抬頭,指著校門口飄揚的紅色橫幅，又指掛在教學(xué)樓前的往屆校友送的橫幅。
　　
　　她說：“如果我是你，我就愿意看見那上面寫，熱烈歡迎杰出校友·世界首富·蟬聯(lián)財富榜首多期·白纖纖?！?br/>　　
　　常佑忍俊不禁，夸她：“還是學(xué)妹看的開，這都是母校的一片心意。”
　　
　　繞過花壇，常佑腳步一頓，下巴往另一個方向點了點，“秦總，老同學(xué)?！?br/>　　
　　這時，葉校長和侯老師也過來了。
　　
　　侯老師在旁邊說：“你們班的同學(xué)很早就到了。畢業(yè)好幾年，再見面，大家都心情激動！”
　　
　　他看著常佑，又看纖纖和她身邊萬眾矚目的焦點人物，長長嘆氣：“老師看見你們，也是百感交集，你們沒有辜負(fù)老師的期望，走出了一條積極向上、奮發(fā)圖強的康莊大道?！?br/>　　
　　常佑扶一扶眼鏡，附和：“侯老師說的是。想當(dāng)年，您讓我們?nèi)鄬懯旰笙Ｍ匆姷淖约骸?br/>　　
　　他忽然閉眼，搖搖頭。
　　
　　侯老師問：“小常，你當(dāng)時寫的什么？我記得是找到一份好工作？”他笑起來，“那你如愿以償了！”
　　
　　常佑也笑，連連點頭，苦澀往肚里咽。
　　
　　當(dāng)年他寫的是，想找到朝九晚五雙休不加班，年薪百萬房貸無憂，老板如隱形人的工作。
　　
　　真他媽敢想啊。
　　
　　侯老師又問：“那秦——”他本想說秦先生，可記起秦措方才示意稱呼他本名，便改口：“秦措寫了什么？”
　　
　　常佑望著不遠(yuǎn)處背影成雙的兩人，放低聲音：“婚姻美滿。”
　　
　　侯老師一怔，轉(zhuǎn)過頭，見秦措和白纖纖都戴有婚戒，欣慰的慨嘆：“他也如愿以償了！真好，你們都活成了理想中的樣子?！?br/>　　
　　常佑：“……”
　　
　　秋末冬初的風(fēng)一吹，落葉簌簌。
　　
　　纖纖穿著高跟的短靴，站在男人身邊依然嬌小。
　　
　　從少年時起，他就比她高出許多，那時清瘦單薄的學(xué)長，背影是藍(lán)白相間的校服外套，或是干凈的白襯衫。
　　
　　現(xiàn)在換成一絲不茍的定制西裝。
　　
　　纖纖從他身后探出頭，“你同學(xué)嗎？來的真早。”
　　
　　葉校長看看手表，咳嗽一聲：“慶典大會就快開始，秦——秦措，不如我們先過去?！?br/>　　
　　秦措轉(zhuǎn)身，“常佑?！?br/>　　
　　他的私人助理微微一笑，“我明白?！?br/>　　
　　侯老師正往體育場的方向走，卻見常佑反其道行之，不解的問：“小常去哪？”
　　
　　秦措淡然道：“打聲招呼?！?br/>　　
　　*
　　
　　“……牽著手。”
　　
　　“無名指都有戒指？婚戒？”
　　
　　“我聽跟他們一所大學(xué)的人說，白纖纖讀了幾年突然輟學(xué)，不久秦措的頭像變成了小孩?！?br/>　　
　　“所以是真的？他們有孩子？”
　　
　　“這么多年一直在一起，竟然沒分開。”
　　
　　董宇一張臉煞白，“他在看我……他剛才絕逼在盯我！”
　　
　　“你冷靜點啊?！睒倾憻o奈，再三安慰他，“秦措現(xiàn)在是什么人？人家當(dāng)大老板，上財富雜志，能跟你一般計較？”
　　
　　另一個人說：“對啊。董宇你到底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怎么那么怕他呢?！?br/>　　
　　董宇把顫抖的手塞進口袋，強作鎮(zhèn)定，“沒，我沒做什么?！?br/>　　
　　樓銘說：“常佑過來了。你們有什么就問他，少亂想，自己嚇自己?！?br/>　　
　　說完，他走過去，笑道：“好多年沒見，常佑，你還是老樣子，就是搖身一變，成精英人士了！瞧這西裝多氣派。”
　　
　　常佑和他一向熟，相見也不客氣，“怎么沒變？壓力大啊，每天怕掉頭發(fā)，上班提心吊膽的，頭疼的毛病一天比一天重。”
　　
　　“就胡說吧你。”樓銘哈哈大笑，“你和秦總同窗的交情，他難為誰都不會難為你??！”
　　
　　常佑嘆氣：“……可不是嗎?！?br/>　　
　　樓銘拉著他過去，“來來，大家好奇幾天了，等你給解惑?！?br/>　　
　　方才你一句我一句說的熱鬧，常佑一來，人群反而安靜。
　　
　　樓銘瞪他們，“問?。《际抢贤瑢W(xué)，還會不好意思？”
　　
　　常佑說：“問吧，這是我今天的工作任務(wù)，帶薪解疑，不問白不問。”
　　
　　樓銘指著他，挑眉，“常佑，你越來越幽默了。”
　　
　　常佑笑而不語。
　　
　　終于，有人開口：“秦措和白纖纖……還在一起？”
　　
　　“是。”
　　
　　“聽說他們在大學(xué)有個孩子？”
　　
　　“是，孩子特別聰明?！?br/>　　
　　“那——”
　　
　　常佑轉(zhuǎn)身，問話的是一名女同學(xué)，才說一個字，便說不下去。
　　
　　他看著女孩來不及藏起的海報，又看到她獨特的手機殼——疑似張啟圣和白纖纖的q版人物形象。
　　
　　他問：“張啟圣的粉絲？”
　　
　　女同學(xué)點點頭。
　　
　　“巧了?！背Ｓ幽樕细∑鹎〉胶锰幍捏@訝，反手一指，“白小姐和她的大佬。”
　　
　　“……”
　　
　　寒風(fēng)掃過，遠(yuǎn)處響起久違的校歌。
　　
　　嘹亮的音樂吞沒了女生失望至極的哀嘆。
　　
　　“……怎么又嗑了一對假cp啊！”
　　
　　*
　　
　　慶典大會各年級表演前，例行領(lǐng)導(dǎo)演講。
　　
　　葉校長、區(qū)領(lǐng)導(dǎo)一人十分鐘左右，上臺念完稿子。
　　
　　緊接著主持人又站了上去，抑揚頓挫、慷慨激昂地宣布：“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秦氏集團的秦措先生，也是我校二號樓重建項目的主要贊助人，登臺致詞！”
　　
　　掌聲響起，不見人影。
　　
　　臺下第一排的侯老師用力咳嗽：“嗯哼，嗯哼?！币贿吺疽庵鞒秩丝锤?。
　　
　　主持人一愣，仔細(xì)讀了一遍稿紙，尷尬地笑。
　　
　　“讓我們再次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校杰出校友常佑先生，代表秦氏集團的秦措先生，也是……”他重新復(fù)讀，“……登臺致詞！”
　　
　　這下總算對了。
　　
　　然后，演講結(jié)束，表演開始。
　　
　　臺上熱鬧，臺下也有不少人閑的無聊，竊竊私語。
　　
　　纖纖一邊欣賞某年級的歌舞，一邊在腦內(nèi)描繪未來母校歡迎她的橫幅。正出神，左手被握住，耳旁一聲輕語：“趁人少。”
　　
　　她登時警覺，低聲警告：“學(xué)校你也行？秦措你說你感興趣的地點是不是太列奇?！?br/>　　
　　“……”秦措無語，唇角笑意牽強，“白小姐，我沒那么饑渴?！?br/>　　
　　于是纖纖跟他離開。
　　
　　到校門口，不時有畢業(yè)生回校，但人不多。
　　
　　纖纖問：“來這里干什么？”
　　
　　秦措不答，牽著她的手，往左一點，又往后走，似乎忙于尋找位置。
　　
　　終于，他止步，說：“拍照?！?br/>　　
　　纖纖怔了怔，左右張望，靈光一閃，“啊，當(dāng)年拍的那張合影就在這里——當(dāng)時你好拽。好說歹說，拍張照就那么難。”
　　
　　她記得，他給兒子的就是那張照片。
　　
　　秦措一只手從身后圈住她，“換一張給小霧?！?br/>　　
　　纖纖點頭，“好?！?br/>　　
　　她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機，正想開啟攝影功能，不經(jīng)意地抬頭，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舉著手機。
　　
　　她配合地展露笑容。
　　
　　秦措說：“頭往左。”
　　
　　她往左一點。
　　
　　秦措說：“下巴低一點。”
　　
　　她低一點。
　　
　　秦措說：“頭稍微往右?！?br/>　　
　　“……”纖纖一只手掐他，臉上還是笑顏如花，“秦學(xué)長，我笑的肌肉痛，你到底拍不拍？”
　　
　　秦措拍完，纖纖站旁邊看。
　　
　　如果說她的自拍水平是尚且及格的60分，這就是滿分100加10分的水準(zhǔn)。
　　
　　她想起在劇組時和他視頻聊天，鏡頭下他永遠(yuǎn)完美的坐姿、角度，不禁好奇：“你又不喜歡拍照，哪來的時間鉆研這些？”
　　
　　秦措手沒放開她，抱著，單手滑動屏幕，語氣平淡：“拍你，拍我們，當(dāng)然有興趣?！?br/>　　
　　纖纖調(diào)侃：“是啦，除了正經(jīng)做生意，你對什么都感興趣——”
　　
　　“拍清晰一點的好?！鼻卮朊佳凼枥?，慢條斯理的，“萬一你又跑了，尋人啟事就用這張?！?br/>　　
　　纖纖：“……”
　　
　　另一邊，常佑代替上司讀完稿子，剛出來，便被一名不認(rèn)識的贊助商拉住。
　　
　　“?？?，秦總在嗎？我是——”
　　
　　常佑見他拿著手機，過往經(jīng)驗累積太多，自然而然就開口：“對不起，秦總不照相?！?br/>　　
　　那人怔住，“為什么？”
　　
　　常佑想，當(dāng)然因為身份特殊，比明星微妙的多，隨便合影，叫人拿去狐假虎威還算好，最怕的是借他名氣坑蒙拐騙的。
　　
　　他禮節(jié)性的笑，應(yīng)對起來熟門熟路：“實不相瞞，秦總從小就有鏡頭恐懼癥，您瞧他簡介用的都是學(xué)生證的照片。”
　　
　　“可他——”那人抬起手，“他看起來很喜歡鏡頭的樣子。”
　　
　　常佑皺眉，回過頭。
　　
　　校門口，他的上司一手抱著女朋友，一手舉手機，實力打臉?biāo)恼f詞。
　　
　　……這雙標(biāo)狗。
　　
　　*
　　
　　從回校到去訂下包間的飯店，纖纖只碰到一名同班同學(xué)，互相說了幾句，便跟上大部隊。
　　
　　樓銘訂了兩個包間，每個包間兩張十幾人的桌子。男人一間，女人一間。
　　
　　常佑說：“白小姐坐我們一起吧，留在秦總身邊，你和我們班的女同學(xué)也不熟?！?br/>　　
　　纖纖說：“其實和你們班的男同學(xué)也沒那么熟。他們留言我從不回的?！?br/>　　
　　常佑：“……”
　　
　　秦措淡然道：“這間有人抽煙，熏人。去那邊?！?br/>　　
　　纖纖欣然應(yīng)允，到女生的一間，坐下后，她很快成為焦點。
　　
　　“學(xué)妹，原來你和圣圣沒在談啊?！?br/>　　
　　“沒，他那天上火，流鼻血?！?br/>　　
　　“現(xiàn)實總是那么殘酷——那他好點沒？不嚴(yán)重吧？圣圣拍戲好辛苦。”
　　
　　“出院了，沒事?！?br/>　　
　　“圣圣真人帥嗎？是不是比電視上更帥?。?！”
　　
　　“還行。”
　　
　　“學(xué)妹你也太嚴(yán)格了，圣圣只是還行，那世界上——”
　　
　　另一人打斷她：“白學(xué)妹眼里當(dāng)然只有秦措最好啦，你看你這問的?！?br/>　　
　　房間里頓時響起歡笑聲，開啟下一個話題。
　　
　　“學(xué)妹真的好福氣，那是你的婚戒嗎？很貴吧？”
　　
　　“唉，都說好男人都要從學(xué)校里找，學(xué)妹這就是典型的慧眼識人，以后想拍戲拍戲，想唱歌唱歌?！?br/>　　
　　“其實那么辛苦干什么呢？在家當(dāng)闊太太最好了，平時上街買買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