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這才猛然回想起昨日坊間盛傳今日金陵長公主殿下與首輔大人同游城隍廟的消息,后頸隱隱發(fā)寒,緊接著又拜了幾個大禮:“下官參見金陵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趙大人的聲音渾厚而洪亮,在這安靜的夜里格外清晰,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聽得清清楚楚,聽得心驚肉跳。
在遠處的吃瓜百姓面面相覷后,不敢相信他們竟然如此近的見過長公主殿下,也紛紛跪在地上,在場的三十幾個家丁更是顧不上身上的巨痛,掙扎著也要規(guī)規(guī)矩矩朝金陵跪拜在地。
賣花女孩女孩先是一愣,但看到金陵與傳言中的公主似乎不一樣,拋開驚訝,激動感激之情讓她熱淚盈眶,當即心悅誠服也跪在地上。
攙扶著李員外的管家和家丁此刻也顧不上李員外了,立馬匍匐在地,不敢動一分,沒了依襯的李員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硬生生直接倒地,接著鼻梁的斷裂讓他痛不欲生,幾乎眼淚都快蹦出。
全場都是整齊一致,震天響的拜叩聲,悲痛欲絕的李員外的臉上已經(jīng)如同一副水彩畫。
他此刻的內(nèi)心比在場的所有人都精彩,他一面為自己今晚的遭遇所委屈,一面又為委屈沒處發(fā)反被修理了一頓而憤恨,現(xiàn)在知曉對方的身份后,他更加五味雜陳。
他的舅舅乃工部尚書獨生嫡女的夫君,未來肯定是要坐擁工部尚書這把交椅的,而他曾無數(shù)次在自己舅舅的嘴里里聽到,他舅舅的岳丈大人暗地里是個公主黨,所以他舅舅也得是個公主黨,莫名的優(yōu)越感讓他橫行霸道這些年。
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不曾想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他也早就聽聞長公主殿下的錙銖必較,心狠手辣,他不敢祈求長公主殿下能夠看在他已手斷命根斷的份上高抬貴手,但求看在他舅舅的岳丈大人效忠她的份上,就算再廢了手腳,只要能保住這條賤命,他也心甘情愿。
李員外全身已是傷痕累累,想要爬起來為自己求情也動彈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趴在地上,又驚又怕:“金陵長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草民有眼不識泰山,懇請長公主殿下饒草民一條小命!”
金陵忍不住扶額,她太難了,原本只想痛痛快快先收拾一頓李員外就回府睡大覺,改日再去好好敲打一番工部尚書這件事,卻沒曾想引來了官府,也沒曾想姬云墨就這樣揭了她馬甲。
雖說她不反感堂堂正正做這個短命鬼惡毒公主,但是……現(xiàn)下只想床遁的金陵還是哀怨地看了一眼姬云墨。
難歸難,金陵快速在腦海里打了草稿,輕咳了一聲才正色道:“自大齊開國數(shù)百年來,國泰民安,政通人和,百廢俱興。本宮更是聽聞大齊民風淳樸,頗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之美德。但……”
金陵頓了下接著道:“但……今日之事,實在令本宮與首輔大人痛心疾首,對于李員外霸行之事,本宮今日出宮只是聽聞,并未親眼目睹,不知真相如何?!?br/>
姬云墨在一旁垂眸,靜謐的樣子若不是他一身白衣,恐與這夜色早融為一體,但盡管如此,他那雙如同深潭的眼睛,還是讓人不敢忽視。
趴在地上的李員外聽不出金陵這話是什么意思,心里正認為這個公主定然是因為感念他舅舅的岳丈大人的貢獻,所以打算留個情面,卻聽金陵清脆的聲音又響起。
“前塵往事,還需六堂過審,清者自清,濁者……在大齊的金規(guī)玉律面前,人人平等?!?br/>
賣花女孩激動地無以加復:“民女多謝長公主殿下為民女姐姐做主!”
秋容安慰地拍了拍賣花女孩的肩膀,心中對金陵的崇拜又上升了幾個等次。
李員外卻是感覺自己如同劫后逢生,不得不贊嘆果然舅舅的大金腿沒抱錯,反正只要能走官府,那他不過是走走過場做做樣子,絲毫不用懼畏。
李員外深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已被汗洗,但只要小命保住了,這都不算什么。
“正好,與今日輕薄與行刺本宮的罪行,一并過審?!?br/>
李員外剛放松下來的心臟緊接著就猛然一緊,正因他常年在府衙走過場,他其實對于大齊明律多多少少都知曉一些。
李員外上一刻還認為自己如蒙大赦,下一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死路一條!
李員外已經(jīng)完全懵掉說不出話,而圍在他旁邊的這群家丁和那位管家頓時一片哭天搶地地求饒,經(jīng)久不消……
如果李員外做了之前那么多喪盡天良的惡行,還心存僥幸想靠大山鉆空子的話,金陵后面這句話無疑是在告訴他,你想多了。
輕薄和對公主行兇是何等的大罪,加上之前的累累罪行,這恐已是連誅九族都不夠看的審判結果。
眾人百姓不敢在公主面前妄自喧嘩,只能相互用眼色表明自己的狂喜,眾目睽睽之下,大家發(fā)現(xiàn)李員外周圍竟然滲出一攤水跡,先是強忍著不發(fā)出聲,后來覺得實在忍不住,便也顧不上在公主面前的行為,全都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