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走到龍床邊對老皇帝福身:“兒臣給父皇請安?!?br/>
皇上半躺在軟墊中,身上依舊蓋著厚重大褥,無力伸出手示意她起身。
看來因為沒了原主命人偷換湯藥,皇上的病情已經(jīng)漸漸在好轉(zhuǎn)。
金陵走向皇上,輕聲道:“兒臣見父皇今日氣色不錯,這些日子讓梅妃娘娘費心了?!?br/>
皇上微微點頭,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唯獨那雙望著金陵的眼睛有了些許生氣。
“父皇,前些日子兒臣聽張院判曾說您近日有些體寒,這是兒臣特意為您尋得的長白山百年丹參,對驅(qū)寒有奇效。”
總管徐則低著頭,巧士帽下的淡眉輕抬,隨即面不改色從秋容手中將丹參接過。
皇上勉強扯了下唇角,對金陵微顫著伸出手。
金陵本不習慣與人肢體接觸,但念及這畢竟是原主的父親,只得上前將手輕輕放在了皇帝手中。
她背對著姬云墨,自然未將姬云墨難得的微詫看在眼中。
金陵見皇上現(xiàn)下心情應該不錯,抿了下唇才對皇上道:“父皇,兒臣這兩日閑來無事看了本閑書,覺得甚是有趣,不如兒臣講給您聽可好?”
見皇上動作極慢地點了下頭,金陵這才徐徐道:“傳言褚季野遷太尉記室參軍之時,名字已顯而位微,當時很多人都還未認得他,在他東出送舊官靈柩回故里,夜里投宿之時,卻因為客棧內(nèi)已有縣令,亭吏便將褚公趕于牛棚,父皇,您可知后來如何了?”
姬云墨聽及至此,了然一心,默了默便道:“皇上,殿下,微臣先行告退?!?br/>
金陵不得不佩服姬云墨的縝密,適時莞爾回頭:“大人何必匆忙,不如待本宮一起?”
姬云墨深眸微眸,淡然應下。
金陵這才看向皇上,知曉皇上是不能開口的,自顧自道:“后來呀,同樣夜宿的縣令聽聞昨夜有北方佬來寄宿被置于牛棚,便去問這北方佬姓甚名誰,結(jié)果褚公答道‘河南褚季野’,那時遠近皆是久仰褚公大名,縣令大為惶恐,當即便在牛屋里呈上拜謁,又為他大擺筵席款待一番后,才親自將褚公送至縣界。”
金陵見皇上雙唇微微合攏,看著她的眼神從原本的不舍依戀漸漸變得不解,甚至是懷疑。
“父皇,您說這閑書是不是有趣的很?!苯鹆晷⌒亩⒅噬?,手心捏了把汗。
金陵這才微微松開握緊的手心,繼續(xù)道:“那亭吏不知褚公的身份,所以才為了縣令而將威名遠播的褚季野趕至牛棚。但那縣令得知褚季野后便是崇拜至極,父皇,這恐怕便是世人常說的不知者無罪了罷?!?br/>
良久后,皇上才低了下下巴,以示回應。
金陵悄然深吐一口氣,猶豫片刻才道:“父皇,說來也巧了,前些日子兒臣也遭了褚季野這樣之事,褚公尚能因為不知者無罪而容下牛棚之辱,兒臣為何不能同樣因為不知罪,而真正公正發(fā)落這件事呢?”
皇上因為久病,反應稍慢了些,但姬云墨確實眉間一顫。
金陵當然知道李大海犯下如此大罪,且不說她自己之前已然金口玉言說過憑律法處置,更何況皇上也已然答應,雖是未正式印璽,但也算是人人心知肚明的結(jié)果,現(xiàn)在她這般,不僅是打了她自己的臉,更是打了皇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