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還哭上了?”老皇上伸出手從懷中緩緩掏出黃絹,有氣無力往金陵臉上擦去。
金陵順手將黃絹接下,喉間微哽:“父皇這般好,兒臣是對以前做的糊涂事感到愧疚?!?br/>
在旁的徐則將腰彎的更低些。
老皇帝混濁無波瀾的瞳孔微滯,深深地盯了金陵片刻后才倍感欣慰點(diǎn)了點(diǎn)頭:“朕的皇兒果然長大了?!?br/>
“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苯鹆昝蛄嗣虼剑没噬犀F(xiàn)在心情最好,最終還是將這次進(jìn)宮的正事說出口。
老皇帝笑了笑:“今日早間姬大人也有一事相求,你倆這是打著商量來的?”
“姬大人?”金陵杏眼微轉(zhuǎn),低聲自語道:“他還需要求人?”
“姬大人早間對朕說,大齊自開國三百年來,歷代公主郡主納面首之事不在少數(shù)……”
眼角還帶著紅的金陵呼吸一滯。
皇上大病初愈,緩了下才繼續(xù)道:“太子婚前尚能有三宮六院,妃嬪無數(shù),而你乃大齊第一公主,行事又向來不拘小節(jié),從來不將男尊女卑之事放在眼里……”
金陵微微坐正了身子,垂眸聽著。
“納幾個(gè)面首,又如何了。”皇上將尾音拖得極長,胸腔內(nèi)隱隱起伏,應(yīng)是許久未說過這般長的話,不知是興奮還是疲憊。
本是解決的棘手,但金陵眉間越發(fā)沉重:“此話,是姬大人告知父皇的?”
“除了你那姬大人,你父皇現(xiàn)在這般身體,誰敢上來叨擾?”皇上語氣雖不悅,眼里卻滿是安心。
“所以,父皇是答應(yīng)他了?”金陵手心微涼。
“朕的皇兒納幾個(gè)面首,豈能是那些張牙舞爪之人能隨意置評的……”皇上眉間微揚(yáng),久病的虛弱依舊抵不住他與生自來的王者傲氣。
金陵坐直的腰間軟了下,語氣也不振:“兒臣謝過父皇。”
金陵深知,在立儲之前,她越是風(fēng)光無限,她遠(yuǎn)離京都的日子便越要提前。
就像她請回蘇隱知治好皇上的病,也不過是翻盤了幾日而已,面首之事便一夕之間將她打回原形,原本按照她現(xiàn)在聲名狼藉的姿態(tài)滾回金陵城去茍到李鄞登基,是最安全的辦法。
但是,現(xiàn)在姬云墨的做法無疑是在告訴她,你想退婚?你想逃避?
你想多了。
所以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要按照劇情,從頭再逼她造反死于劍下才是她的歸宿?
“朕瞧云墨確實(shí)是你良配,朕先前將他賜婚與你,還怕委屈了他,特意免了他令人憋屈的駙馬頭銜?!?br/>
良配不良配不知曉,死神倒是真的。
“但是,朕看得出……”皇上突然輕喚聲:“靈兒……”
金陵不自覺眨了兩下眼,一陣恍惚后才想起靈兒是原主的乳名,“兒臣在?!?br/>
皇上將金陵的細(xì)微表情收在眼底,柔聲道:“瞧瞧,朕不過是提他兩句,你便走了神,女大不中留哇。”
“父皇說笑了?!苯鹆瓿秳哟浇歉尚?,耳垂卻隱隱泛了粉。
“好,父皇不取笑你了,那你且告訴父皇有何事相求?!被噬峡吭谲浾碇校7Φ亻]了閉眼。
姬云墨已經(jīng)早一步將她兩條路都斷完了,既不能帶著面首滾回金陵,又不能與姬云墨退婚,她還能有何事相求?
不用想她也知曉她說出來后,皇上定然痛心疾首地說自己作精附體,不識好歹,人家姬云墨都心甘情愿戴綠帽了,甚至還是主動請皇家授權(quán)的官方認(rèn)證綠帽,她現(xiàn)在還來退婚滾回金陵。
不說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估計(jì)連皇上也要?dú)獾糜终f不出話來。
但是……看不看得下去不重要,命才是最重要的。
“父皇,兒臣想了很久,兒臣想回金陵去?!苯鹆昝蛑?,仔細(xì)觀察著皇上的表情。
果然,老皇上以一種看呆子的眼神看著金陵,不解道:“皇兒,你若是遇上何難處只管找云墨便是,跑那山高水遠(yuǎn)但是地方去作甚?!?br/>
“……”正因?yàn)槭撬挪桓艺遥叭昵案富蕦⒔鹆曩n給兒臣,兒臣理應(yīng)守在金陵才是,只是以前兒臣年少輕狂,非得進(jìn)京來,也因此做錯了許多魯莽之事。”
金陵眼神沒有看向皇上,繼續(xù)道:“現(xiàn)下兒臣已然如夢初醒,金陵歷來是富庶之地,父皇也不必?fù)?dān)心兒臣去了不習(xí)慣,離京都亦才七日路程,兒臣想父皇了來便是,只求父皇準(zhǔn)了兒臣回封邑,也免其他王爺心生不滿?!?br/>
“你呀,你若是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也不會在三年前去金陵轉(zhuǎn)一圈便回來了?!被噬陷p笑一聲,“現(xiàn)在三年后怎的越活越畏畏縮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