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年前，赤練山。
　　林默兩腳用力地踏了踏地面，確認(rèn)自己真的著陸了才放心地松掉了鐵鏈。
　　他揮揮手驅(qū)散濃霧，雙眼努力地適應(yīng)著黑暗，片刻后，他看清了自己身在一條峽谷底部，腳下是濕滑的青苔，巖壁墻根上長滿了羊齒蕨，因為潮濕的青草味濃郁，小郡主的氣味被沖得更淡了。
　　但他還是能嗅到那女孩就在附近，也就是說，他們還沒離開赤練山？
　　林默放輕腳步沿著氣味走去，他只是想確認(rèn)一下，并不想驚動任何人。
　　然而，當(dāng)他走到一個新鮮的土包前時，他還是一下被撼動了。
　　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泥土送到鼻子前嗅了嗅——沒有錯，女孩就在這泥土下。他還是沒能救下她。
　　那么，是誰把她埋在這里？
　　他心上一凜，利劍出鞘的金屬聲在身后響起。
　　來者腳步輕得讓他無法察覺，以至于他只來得及身子一側(cè)險險躲過，劍鋒擦破了他的衣袖，他連來人的面目都沒有看清，又一劍橫掃向他腰上。
　　他右手化爪，向劍身敲去，“當(dāng)”的一聲，他的指尖被震得發(fā)麻，來人也愣了一下。
　　可馬上地，對方劍一偏，沿著他的指甲往上削，一副非要拼拼你的指甲硬還是我的劍鋒利的倔強模樣。
　　倒是林默不愿意與他硬拼了。剛那一下是出自本能，沒來得及抽背上的大刀。
　　他玄力本就不高，要是指甲被削去了，得耗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重新長出，還會因此淪為全族的笑柄，他光想到父親的怒容就感到背脊發(fā)涼。
　　對方再出招的當(dāng)兒，他已緩過了勁，腳尖一點地，身子向后飄出的同時，抽刀出鞘，以刀格開利劍，刀劍相碰，一絲火星照亮了兩人的臉龐。
　　林默的夜視能力本就優(yōu)于對方，這一眼已讓他看清了對方棱角分明的面部輪廓與大眼高鼻的深刻五官。
　　似曾相識，又一下子無法記起到底在哪里見過。
　　對方的纏斗一招緊接一招，招招不留余地，在度過了初期的窘迫后，林默漸漸游刃有余，也因而發(fā)現(xiàn)對方雖然身法輕盈，但是實際打斗不甚了得，立于不敗，不過是因為林默沒有下殺手，加上閃避有方。
　　是個人類。
　　林默從他的戰(zhàn)斗力可以判斷出來。在妖獸當(dāng)中，林默是弱者，在人類當(dāng)中，眼前人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中上水平是夠得著的。
　　如果沒有別的援兵，打斗持續(xù)上一段時間，林默的體能消耗會低于對方，最終勝利還是會屬于林默。
　　又或者，如果林默不是一直在心里搜尋這張臉的相關(guān)記憶，而是集中精力反擊的話，對方早就敗下陣來了。
　　林默可以肯定，這人是他到洛都以后見到的，以往在白慕峰周邊，他時常以人類的形態(tài)到人族的村莊玩耍，他從未見過有武功如此了得的人類。
　　那，是在洛都城門前，還是南晉王府中？或者是隨晉王出發(fā)的將士？
　　林默在心里將這幾天的所見所聞細(xì)細(xì)地重溫了一遍，終于在洛都官道外的坡地上找到了這張臉。
　　前兩天晚上的夜色要比今天晚上清晰一些，林默與眼前人隔坡相望，后者如幽靈般閃入了樹林中，他也許不知道林默已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