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皇帝楚秋笑意盈盈,道,“他卻是如此說的?”
呂一輕聲道,“卻是如此?!?br/>
楚秋點點頭,問道,“怎么看?”
“卻是太子殿下無疑,江湖中有改容易貌之術,然人之氣息不可變,且在微臣還未露面之時,殿下便已察覺微臣氣息……殿下與六年前相比,只是瘦了許多,其他并無二樣?!?br/>
呂一神色淡然,徐徐說到,
“呂先生,五年時間,真能叫一個人變化如此之大?與之前判若兩人?!?br/>
“陛下該喜,不是么?”
“你說會不會是太子身后有高人指點?”
“詩文縱可為他人所作,可八境的修為卻做不得假,至于高人,莫非清微還不夠高么?”
“高,高,高到天上那么高,可惜,其志不在朝野……”
“陛下若無事,微臣告退?!?br/>
楚秋望了一眼呂一,嘆氣道,“呂先生可還在怪朕?”
呂一笑了笑,道,“微臣不敢,且殿下如今安然無恙,脫胎換骨,微臣又豈有怪罪之理。”
說罷,呂一轉身離去,衣袍紛飛,眨眼已不見消失無蹤。
楚秋搖了搖頭,頗為無奈,道,“恐也只有他,敢如此不給朕面子了?!?br/>
肖一自殿外走來,躬身道,“陛下,戶部侍郎肖士在宮外求見?!?br/>
楚秋嘴角一勾,笑道,“果然來了?!?br/>
肖一又道,“陛下,肖士背負荊棘,跪倒宮門之前,其身已鮮血淋漓?!?br/>
楚秋冷哼一聲,道,“這出苦肉計的戲碼倒是不錯?!?br/>
沉吟片刻,楚秋又道,“罰三年俸祿,讓他滾回府去,不要在這丟人現(xiàn)眼,丟的是朕的顏面?!?br/>
“諾?!?br/>
大殿無人,楚秋長長嘆了一口氣,道,“朕知道,定是因你……朕想你了,好想好想……”
太子府,位于皇宮正南方,雖從未去過,然因記憶相融,楚天卻也不陌生,對太子府中各院各屋皆了如指掌。
雖被下旨幽閉鶴鳴山做道士五載,然太子府內中一切并未有絲毫變化,上百個仆人每日仍舊小心打理著府中事物,除了主人不在之外,并無二樣。
入府時,無論是高興又或是憂慮,一眾仆人卻也都跪倒相迎,高呼千歲。
對此楚天倒是十分不習慣,畢竟前世哪里會出現(xiàn)此種狀況,只得讓眾人趕緊退下。
上官青左看看,又看看,對府中奇山怪石興趣盎然,似乎已然忘卻身上傷勢,楚天瞧見也只是暗暗一笑,若非記憶中已然看膩,這府中之景確實足以讓人流連忘返。
吩咐仆人取了些衣物,傷藥,又伺候上官青盥漱歇息。
也有丫鬟欲伺候楚天沐浴更衣,倒讓楚天老臉一紅,他怎會習慣如此,只得讓丫鬟退下。也因此倒讓丫鬟以為自己伺候不當,惹怒了楚天,連連跪地求饒,又讓楚天不禁嘆息搖頭,只得好生安撫幾句,方讓丫鬟止住哭腔,轉身離去。
“這兩個小丫頭,莫不是剛入府吧……”
楚天啞然一笑,兩個怯生生的丫頭生得十分乖巧可愛,梨花帶雨的模樣倒讓楚天都心中泛起些許漣漪。
不過,卻也只是漣漪罷了。
并非楚天已為圣人,不食人間煙火,不品人間絕色,實是因記憶中那個驚鴻一瞥的女子,實在太過芳華絕代,形如仙子,讓楚天對凡間美色竟已無半分眷戀,對此,楚天也頗為無語。
金絲楠木所制的木床中溢出淡淡的香味,讓楚天有幾分恍若隔世之感,五日之前,鶴鳴山中睡的還是一塊木板,幾塊青石搭成的勉強稱為床的物件。此刻那床上扣下一塊木屑,恐都價值千金……
楚天搖頭一笑,暗道,“這人吶,卻是有劣根性,過慣了貧苦日子……這突然還不習慣了?!?br/>
屋外秋風簌簌,落葉紛飛,月光透過窗戶悄悄地溜進屋中,楚天攤手,恰入手心,盯著掌心的光點,楚天眸子閃爍。
讓楚天都頗為驚異的一天,本欲借詩會洗掉一些惡名,教訓教訓一些人,卻未料到天降上官青……
至于之后之事,卻是在楚天謀劃之中,或者說是在上官青出現(xiàn)之后,察覺已開始謀劃。誅燕武,殺肖明,攝心術,葛濤……一切皆在計算之中……
楚天嘴唇微動,低喃,道,“韓非……不知這個皇帝究竟會處置,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已跌下神壇,卻也不可小覷……孟夫子……薦舉制……科舉……”
楚天閉目沉思。
大楚以薦舉入仕,推德才兼?zhèn)渲宋灾厝?,薦舉之史,至今已有數(shù)千年。
太祖皇帝楚羽立國,擔憂大楚會如前朝一般,為官之人皆為門閥之地,故大興書院,以書院考核薦舉與世襲相互平衡,為大楚選賢任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