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險棋,亦是一招妙棋子。
楚天三人于屋中將此謀劃斟至盡善,因此事實在是牽連過大,山南東道,黔中道,江南道,山南西道,長安……大楚半壁江山皆牽扯其中,出不得絲毫的差錯。
這是一出大戲,上至皇帝楚秋,下至兵卒,皆為優(yōu)伶。
需以兵卒扮作信差,將劍南關(guān)已失陷的文書傳往長安,而最重要的,是要將文書傳到賊人之手,而這扮作信差的兵卒,定會九死一生。
對此,楚天雖是不忍,卻也無奈,此刻他才深知那句一將功成萬骨枯之語中所蘊的復(fù)雜情感。
又需楚秋于朝堂上下旨調(diào)山南東道,江南道,黔中道之兵馳援劍南關(guān),且雖說馳援,但其行軍之速卻又要極為玄妙。既要讓逆賊黨羽篤信劍南關(guān)確實已破,已是十萬火急,卻又不能行得太快,如此,方可在神武軍三衛(wèi)剿山南西道逆賊之時,與神武軍三衛(wèi)成合圍之勢,一舉蕩平山南西道逆賊。
環(huán)環(huán)相扣,若出差錯,定會打草驚蛇,得不償失。
不知過了多久,或已是二更時分,又或是三更十分,這一夜似乎頗為漫長,遮月的黑云都已悄然散去,如華的月色灑滿千家萬戶的窗臺。
宅院里,兩道黑影掠出,須臾之間自然不見了蹤影。
一人為呂一,直奔長安。
一人為楚天,遁入天門客棧。
半個時辰之后,有數(shù)十人已悄然潛出梁城,葛濤為其中之一,他亦曾于邊關(guān)廝殺數(shù)載,故深知邊關(guān)文書該如何書,要如何送。
楚天猜測這山南西道官道之上的館驛或已被逆賊所控,但要如何將文書送至這群賊人之手,又不讓賊人懷疑卻并非一個簡單的事。
一封或是不信,若是兩封,三封,再加上朝廷下達(dá)之令,這群賊人又豈能按捺的住。
數(shù)十人皆為血衛(wèi),他們也心知這差事九死一生,然卻也都義不容辭,精忠報國四字并非是說說而已,皆為軍人,故,馬革裹尸當(dāng)自誓,蛾眉伐忤休重說。
至于楚天遁入天門客棧之后,卻見錢尹竟是一夜無夢,瞪大雙眼?;蚴且虺烊粢蝗ゲ换?,定會讓許凡心中起疑,自己亦難留性命,再則,便是因那枚腐骨蝕心丸……
見楚天歸來,錢尹方合上雙眼,楚天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頭只覺好笑。
惡人吶,只不過沒遇到比自己更惡的罷了,畢竟這世間之人又有幾人能不畏懼死亡。
已有謀劃,楚天此刻已不再似之前那般心亂如麻,莫名煩躁。
躺于床榻之上,楚天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幸得有呂一這位九境的劍仙憑超絕的輕功往返于長安梁郡,若不然絕不會是如今的局面。
算起來已有兩個日夜未曾入眠,饒是楚天已為九境武夫此刻也覺有了些許倦意,遂合上雙眼,不多時便已淺睡。
雞鳴破曉之時,亦是許凡歸來之時,尋到楚天二人,只與二人道了句留于客棧,不得亂跑之語便匆匆離去。
許凡雖未與錢尹說是去何事,楚天卻已料到。
今日便是慕容云,衛(wèi)藍(lán)抵達(dá)梁郡之時,而許凡雖為逆賊,然其身份卻是梁郡副都尉,從五品官員,朝廷大員來此,又豈能不在場。衛(wèi)藍(lán)自是不必多說,只是在此經(jīng)過。
可慕容云卻不一樣,奉圣旨而來,這梁郡文武官員誰又敢不到場,大理寺卿,位高權(quán)重,若得其青睞,豈不有平步青云之機,梁郡距長安雖不遠(yuǎn),然卻是天壤之別,京官,終究帶了一個京字。
如楚天所料,一出天門客棧,許凡直奔都尉府,當(dāng)然,此府并非他的府邸,乃梁郡都尉閆華之府,閆華便是其頂頭上司。
入府不久,二人即身著官袍,騎馬出府,直奔郡守府。
郡守府內(nèi),梁郡大小官員已然立滿庭院,已化身為上官青的柳白衣滿面春光,與眾官員侃侃而談,卻無人察覺這梁郡郡守已悄然換了人。
柳白衣心頭頗為自得,昔日為江湖人稱作千面郎君,易容之術(shù)已可稱天下第一,化身小廝藏于上官青身旁兩年,已對上官青的諸多習(xí)慣,一言一行了如指掌,故此刻顯得游刃有余。
都尉,掌一郡軍務(wù),郡守之下,百官之上。梁郡文武見閆華與許凡邁入府衙,紛紛上前行禮,閆華笑著一一回禮,頗為謙卑。
按理說掌一郡軍務(wù)的都尉將軍,理應(yīng)沙場悍將,讓人望而生畏。似許凡,便是一身煞氣,讓人不敢直視。
然閆華卻與許凡截然不同,身長六尺,面容和善,若非其身著一身緋色官袍,上銹走獸,還真當(dāng)以為這是一位教書的中年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