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皎亂蹬之間,足上的絲履不慎掉落,霍去病眼疾手快,撈起落下的絲履,將她放在了榻上。
正想彎下身給她穿上,而看到握在手中的絲履時卻頓了一頓。
紅色的絲履,履上墜著一顆圓潤的珍珠,輕巧極了,握在他手中,卻似是有千斤重。
阿皎看著他低垂著目光,赤著的足不自覺地縮了一縮,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自己腳踝上的一條疤痕。
“疼么?”
阿皎意識到他說什么,輕輕搖了搖頭,“不疼了。”
霍去病握著她的足踝,將絲履合在她的足上,“可是我疼。”
“我在三危山下找了三天三夜,只找到了你斷裂的衣帶,和一只被血染透的織履,他們都說……你可能被狼吃了?!彼穆曇糨p輕的,輕的像行將熄滅的燭火,“阿皎,你總是一言不發(fā)地就離開了,小月氏也好,小細流莊也好,你一躍下去,我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身上的傷疤,不僅提醒著她那一夜墜下懸崖的痛苦噩夢,也在提醒著他。
她是那一朵山躑躅,愈發(fā)迎著風沙自力更生地生長,愈提醒著他,他的存在對于她來說是多么的無關緊要。
她是如何受傷,如何痊愈,他半點都不知道。
阿皎的心,微微一瑟縮。
“你把我看得……太重了。”阿皎微微掙了掙,他的手握著她的腳和絲履,握得極緊。
“看得太重?”霍去病似是苦笑了一聲,“我若將你看得太重,就不會迫你跳下去了,阿皎,我是后悔,后悔沒有將你看得太重?!?br/> 阿皎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那些耳邊的風聲和劇痛又攫緊了她的心,而面前霍去病的話語似是熱水,將她的心浸泡在內(nèi)緩緩熬煮,阿皎聽見自己的聲音艱澀道:“霍去病,你我本是過客,不必過于強求?!?br/> “可我偏要強求?!被羧ゲ⊥蝗惶鹉榿恚粗?,認真道,“寢都寢了,親都親了,你現(xiàn)在想一走了之?晚了?!?br/> 阿皎愣了愣,抬腿就去踢他,“你再胡說!”
霍去病側(cè)身躲開,卻不慎撞上身后的小幾,小幾上面堆著的竹簡嘩啦一聲落了下來,砸在他的腳邊,霍去病隨手撿起來,其中一卷散落開來,他無意之間瞥了一眼,頓時臉都綠了。
他臉色發(fā)青,咬牙切齒道:“你近日,涉獵頗廣啊。”
阿皎看見他手中握著的是那卷《天下至道談》,眼睛一轉(zhuǎn),促狹笑道:“我涉獵一直頗廣,是你不知道罷了,怎么,冠軍侯對這《天下至道談》也有興趣?要不要我再默一卷給你送去?想來冠軍侯年已弱冠,到時候也派的上用場?!?br/> 她眉目濃麗,眼波流轉(zhuǎn)之間,眉心朱砂繪就的蓮花似是灼然欲放。
霍去病本來臉色發(fā)青,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轉(zhuǎn)而一笑,阿皎被他這一笑笑得毛毛的,正要趕他出去,卻被他欺近,聲音帶著惡劣的笑意響在她耳邊,“那不如請白駒娘子,多多指教?”
“我打死你個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