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書生一聽秦書淮說出這等妄語,紛紛臉色一變,低下頭不再言語。心里卻都是冷笑,這小子果然是個愣頭青,咱們在這議論朝政是可以的,但是他這么一說就有蠱惑民心、誹謗朝廷的嫌疑了,弄不好引來錦衣衛(wèi)和東廠的人。這種沒腦子的武夫,還是離遠(yuǎn)點好。
秦書淮見幾人都不再說話,覺得無趣,便準(zhǔn)備打道回府。剛才喝的酒有點烈,腦袋有些暈,走路都有些晃,心想以后還是少喝點酒為好。
卻不想剛起身,一個高大干凈的漢子走了過來,對他說道,“這位兄弟,我家主人請你上去一敘?!?br/> 秦書淮半醉半醒,看了眼來人,說道,“你家主人是誰?”
漢子淡淡一笑,道,“兄弟不必驚慌,我家主人只是想與你聊聊天而已。”
秦書淮大手一揮,道,“誰驚慌了?帶路!”
跟著漢子來到了二樓一個精致的包間里,只見里頭坐著一個錦袍老者,約六十來歲的年紀(jì),頗有威嚴(yán)。
秦書淮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了大人物,酒也醒了一半。
老者沖秦書淮和氣一笑,說道,“書淮小友,可否陪老夫喝兩口?”
秦書淮雖有醉意,不過還是呵呵一笑,道,“小子敢不應(yīng)命?!?br/> 兩人喝了幾杯,老者又道,“小友方才一番策論,當(dāng)真是別開生面,讓人醍醐灌頂。老夫冒昧地問一句,小友師承哪位高人???”
秦書淮一愣,原來這老頭之前一直在旁聽。想了想,如果說是自己想出來的,恐怕老頭也不信。于是隨口胡謅道,“家?guī)煙o崖子,不過想必先生應(yīng)該沒有聽過?!?br/> 老頭眉頭微皺地說道,“無崖子?慚愧慚愧,此等高人老夫竟未曾聽說。如是方便的話,小友可否引見?”
秦書淮搖搖頭,說道,“家?guī)熞呀?jīng)仙去了?!?br/> 老頭不無遺憾地嘆了口氣,“此等大才,卻是可惜……書淮小友,不知尊師是哪門學(xué)派???”
秦書淮隱隱感覺這老頭不簡單,心想若是能引起此人注意,未來可能會有所助益,所以這牛逼得好好吹一番才是。
脖子一揚(yáng),一臉傲然地說道,“家?guī)熤皇樟宋乙粋€徒兒,倒沒有說咱是哪門學(xué)派。不過,每逢節(jié)氣家?guī)煻家┓罟砉茸酉壬?,想必他便是我們祖師爺了?!?br/> 老頭眼睛驟然發(fā)亮,不由奇道,“鬼谷一派?小友,尊師平常都教了你些什么?”
秦書淮嘆了口氣,說道,“家?guī)煵W(xué)淵源,天文地理、時政農(nóng)務(wù),縱橫之道、鬼謀之法,無所不精。只可惜家?guī)熑サ脑?,小子只學(xué)了點皮毛而已?!?br/> 老頭將信將疑地看著秦書淮,沉吟了會,又說道,“小友確實只學(xué)了皮毛而已。方才小友一番遼東策論,看似洞若觀火,實則只管中窺豹,見一斑而不見全身而已。”
秦書淮說道,“愿聞先生高見。”
老頭說道,“遼東之患,并非一地之患,而是全局使然。小友所說的這些,并非朝廷不知,無奈掣肘良多,不是三言兩語便可解決的?!?br/> 秦書淮點頭道,“先生所言極是。大明之患,遼東不過是三者其一而已。”
“哦?三者其一?”老頭喝了口酒,饒有興致地說道,“哪三者?”
秦書淮淡淡一笑,道,“那就得先請教老先生大名了?!?br/> 老頭哈哈一笑,道,“你這潑皮小子,吊老夫胃口?!?br/> 秦書淮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并非小子吊胃口,而是家?guī)熃陶d小子,對有些人說得真話,而有些人卻說不得真話?!?br/> 老頭笑道,“尊師果然有道。那么,老夫姓孫名承宗,字稚繩,不知夠格聽小友一番真話否?”
秦書淮雖有一定心理準(zhǔn)備,不過聞言還是一驚。
孫承宗,這如雷貫耳的大名他豈能沒有聽說?他是天啟皇帝的恩師,也是袁崇煥的恩師,是明末唯一可稱得上戰(zhàn)略家、軍事家的大人物。就是他一手修建的關(guān)寧防線,為大明延續(xù)了二十幾年的命脈。他坐鎮(zhèn)遼東期間,遼東安寧無比,后金根本連進(jìn)攻的念頭都沒有。總之,他有當(dāng)朝文官所沒有的眼光和戰(zhàn)略。雖然他也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可算是大明僅存的尚還清醒的文人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