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李姑娘
　　養(yǎng)濟院是一個很大的院落。
　　或者說曾經(jīng)是一個很大的院落，而今已經(jīng)成為一片廢墟了。
　　雖然古代有很多房子都遺留到了現(xiàn)在，成為人們驚嘆古建筑生命力之頑強的例證，卻不知道，這只是幸存者偏差。大部分古代建筑其實質(zhì)量并不是太好，如果不時常維護的話，連幾十年都堅持下去。
　　當(dāng)然了，如果有人日常維護的話，或許就能保存很長時間。
　　而養(yǎng)濟院明顯就是沒有人維護的典型。
　　外面的圍墻已經(jīng)是斷斷續(xù)續(xù)了，以至于周夢臣根本不用走正門，只需通過墻壁傾頹的缺口，進入其中。
　　周夢臣一進入養(yǎng)濟院之中，他就有一種穿越到聊齋的感覺。
　　到處都是野蠻生長的雜草，遮掩了房屋與傾頹的磚瓦。還有一種幽深的感覺。似乎有鬼孤在暗暗窺視。
　　不過周夢臣的目光落在道路之上，暗道：“有人?！?br/>　　世界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也就成了路。這一句話，也可以反過來說，即便是世界上本來有路，但是長時間沒有人走了，也就不成路了。到處自由生長的野草藤蔓，不會知道什么路，什么不是路。
　　而在草叢之中，卻有明顯的道路。
　　這就說明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這養(yǎng)濟院之中，還是有人的。
　　周夢臣與周大壯兩個人一前一后，沿著小徑來到后院之中。還沒有見到，就看見一壟一壟的土地，種著各種各樣的菜蔬。這些菜蔬打理的很好，田地之中，一根雜草都沒有。
　　是有人精心打理通過的。
　　周夢臣放眼一看，卻發(fā)現(xiàn)這養(yǎng)濟院深處，還有一排院子，居然是完好無損的。
　　周夢臣靠近之后。就聽到了人聲。卻見養(yǎng)濟院最深處這個院落，有兩排房屋還是整齊的。周夢臣在上面看到了很多修修補補的痕跡。最里面小小的院落之中，有大大小小幾十個孩子。還有十幾個老人，已經(jīng)幾個殘疾人，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不過，周夢臣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人身上。
　　無他，這個人與這里旗幟格格不入。
　　這些不管老人還是孩子，都是面黃肌瘦，渾身襤褸，看上一個個叫花子的模樣，周夢臣幾乎疑心他來到了丐幫的據(jù)點。
　　而這些乞丐之中，卻有一個少女，一身白衣，雖然在一群之中，卻纖塵不染，帶著一個紗巾遮住了面容，不知道是何等模樣，單單看身形與眉目，就是一個美人。看一頭秀發(fā)如瀑，就知道是未嫁之女。
　　而少女一身白衣，周夢臣雖然站得遠看不真切，卻也看出來很是單薄輕盈，應(yīng)該是絲綢。
　　雖然大明盛產(chǎn)絲綢，但是絲綢卻不是誰都能穿得起的。
　　一般大明百姓，都是穿棉布就算好了，甚至有些赤貧的都是穿麻衣，或者沒有衣服穿。
　　從衣著到打扮。這個少女與這一群人都格格不入。她身后還有一個丫鬟，似乎比他小上兩歲，守在一個沉重的箱子旁邊。因為角度問題，周夢臣也沒有看到箱子里面有什么。
　　不過，他猜到了，應(yīng)該是藥箱。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在少女身邊坐下，伸出一只手，少女有模有樣的伸出三個指頭，放在老頭的手腕之處，是在切脈。
　　“咳咳咳?！崩项^咳嗽了一陣子，說道：“李小姐，我老頭子沒有什么事情，即便有什么事情，也不過是爛命一條?！?br/>　　少女清脆的聲音說道：“趙伯。你是沒有什么事情，只是體虛，這樣下去不行的，你今天吃了幾頓飯？”
　　老頭咳嗽兩聲，卻不肯說話。
　　少女嘆息一聲，說道：“又是沒有吃飯是不是？”她轉(zhuǎn)過頭對身后的丫鬟，說道：“小環(huán)拿來?！?br/>　　小環(huán)說道：“小姐，你這是才從大少爺哪里要來的。我都還沒有焐熱的。”
　　少女聲音微微加重，說道：“叫你拿來，你就拿來。”
　　小環(huán)只能小心翼翼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銀錠，真的的是很小的銀錠。大概有尋常人大拇指大。顏色有些灰暗，并不像電視劇之中那么光彩奪目。
　　少女接過這銀錠，遞給老者，說道：“這里有一兩銀子，你拿去買些鹽油雜糧吧?！?br/>　　老者雙手顫顫巍巍的捧著這一兩銀子，說道：“李小姐，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你已經(jīng)出了好幾兩銀子。總不能讓你再掏錢，我等實在是無地自容?！彪m然這樣說，但是老者卻已經(jīng)捧著這一錠銀子。并沒有還給少女。
　　因為對于有些人來說，錢僅僅是錢，但是對于有些人來說，錢就是命。他雖然有愧于心，但是實在不能將這百余老老少少的性命給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