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里一遍又一遍“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guān)機……”讓葉傾心一顆心,漸漸沉入谷底。
她的臉色更難看了一點。
竇薇兒第一次見到葉傾心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擔(dān)憂。
“心心,你給誰打電話呢?”
葉傾心對她的話恍若未聞,許久,她放下手機,握著手機的那只手的掌骨,因為太用力而在手背上高高支起來。
竇薇兒拍了拍葉傾心的肩,再次問道:“心心,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葉傾心抬眸看向竇薇兒,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忽然。
頭頂一道亮光閃過,緊接著,伴隨著一聲‘咔擦’響雷,風(fēng)云驟變。
竇薇兒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抬頭看了眼突變的天,埋怨道:“什么破天氣,說變就變,心心我們趕緊回去吧,要下雨了!”
她的話剛說完,豆大的雨點就‘噼里啪啦’的砸下來。
竇薇兒彪了句國罵,拎起葉傾心腳邊的東西,拉著她就跑進校門,運氣很不錯,恰好趕上一班駛向宿舍區(qū)的校內(nèi)公交。
因為突然下雨,校內(nèi)公交一時間擠滿了人。
竇薇兒拉著葉傾心一上車,就有兩個同院系的學(xué)長很殷勤地把座位讓給她們。
葉傾心心里有事,對外界的事恍若不知,竇薇兒歡喜地道了聲謝謝,便很不客氣地拉著葉傾心坐過去。
公交車門一關(guān),隔絕了外面‘噼里啪啦’的雨聲,雷聲也沒那么響亮了。
車里不少人對這突如其來的雷雨抱怨連連,顯得鬧哄哄的。
葉傾心安靜地坐著,拿出手機,抱著微弱的希望,想再打一次試試。
意料之外,這次竟然通了!
她精神為之一振。
從來沒有覺得打電話時的通話音居然是這么地動聽。
‘嘟——’聲響了三聲,那邊接聽。
葉傾心幾乎是脫口而出地喊了聲:“博淵!”
聲音里有驚喜,也有安心。
景博淵接電話了,就說明他沒事。
可。
那邊傳來的卻不是景博淵慣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而是……
“葉傾心?你找博淵嗎?他現(xiàn)在……不方便接電話,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我替你轉(zhuǎn)告他?!?br/>
是余清幽的聲音。
她的聲音,有股女主人的味道。
葉傾心捏著手機的指尖驀然用力。
怎么會是余清幽接電話?
景博淵的手機,怎么會在她手里?
大起大落大概就是葉傾心此時此刻的心情,她的一顆心,剛從地獄飛到天堂,緊接著又從天堂掉進地獄,渾身發(fā)冷。
默了片刻,葉傾心聲音極度冷靜地問了聲:“他沒事吧?”
余清幽輕笑一聲,道:“博淵嗎?他很好啊,他能有什么事?”
聲音里,帶著幾分嘲諷。
葉傾心不等她再說什么,直接掐斷了通話。
咔嚓一聲,車窗外又是一聲響亮雷鳴。
葉傾心胸口的位置,疼痛如江海決堤,瞬間泛濫成災(zāi)。
“心心?”竇薇兒擔(dān)憂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剛剛跟誰通電話呢?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她剛剛正跟給她們讓座的兩個學(xué)長講話,沒注意到葉傾心這邊,等她講完話,一回頭,發(fā)現(xiàn)葉傾心把手機從耳邊拿開,一張臉,已經(jīng)難看到不能再難看的地步,臉色與唇色一樣刷白,一雙眼睛,雖然冷靜,卻布滿死灰色。
葉傾心機器人一般,僵硬地轉(zhuǎn)頭看了眼竇薇兒,沖她緩緩搖了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竇薇兒的錯覺,她覺得葉傾心那一眼,根本就沒有聚焦到她的臉上。
不由得,她更擔(dān)心了,卻也沒再問什么,只伸手握著葉傾心的手,緊緊攥著。
葉傾心就這點不好,什么事都不愛跟人說,就喜歡一個人憋在心里,竇薇兒真不知該拿她怎么辦。
幾分鐘之后,校內(nèi)公交到了宿舍區(qū)。
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短短幾分鐘時間,雨勢已經(jīng)減弱了許多。
竇薇兒一只手就幫葉傾心把所有禮盒都拎起來,另一只手牽著她往宿舍樓走。
別看竇薇兒很瘦,力氣倒是不小。
她邊走,邊盯著自己手里的禮盒看了幾秒,再結(jié)合葉傾心今晚的狀態(tài),她心里隱約有個猜測,但是見葉傾心這木偶人一般毫無生氣的樣子,她忍著沒問。
剛走到宿舍樓里的樓梯口。
葉傾心猛然停下腳步。
走在前面的竇薇兒被迫也停下步子,轉(zhuǎn)頭不解地看向葉傾心,卻見葉傾心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葡萄大眼,堅定又篤定地看著她,說了句讓她一頭霧水的話。
“我應(yīng)該相信他!”
竇薇兒:“……”
葉傾心說完,也不管竇薇兒滿臉問號的表情,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她想了一路。
景博淵要帶她回家的事,整個景家都知道,現(xiàn)在忽然臨時有變,景索索一定知道些什么。
她不相信,景博淵會無緣無故放她鴿子。
她也不信,景博淵會什么都不跟她解釋,卻和余清幽在一起。
景博淵不是那種行事輕浮、不負責(zé)任的人。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通話音響了沒幾聲,那邊就接聽了。
還不等葉傾心開口,手機里便傳來景索索的哭腔,“喂?心心啊?有事嗎?”
葉傾心心頭猛地一沉,那股不安的感覺倏忽間占滿她整顆心,“索索,你怎么哭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聲音聽起來還算冷靜,但若細心一點,就能聽出那平靜之下,隱藏著恐慌與害怕。
竇薇兒一聽說景索索哭了,立刻豎起耳朵湊過來。
樓梯間此時只有她們兩個人在,安靜得落針可聞。
景索索的哭腔清楚地傳進葉傾心和竇薇兒的耳朵里。
“我大哥出了車禍,正在搶救呢,嗚嗚……你打電話給我是有什么事嗎?要是沒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掛了,我現(xiàn)在不想說話……嗚嗚……”
葉傾心頓時如遭雷擊,腿下一軟險些摔倒。
手機‘吧嗒’一聲掉地上。
竇薇兒滿腦子也都是景索索說的景博淵出車禍的話,沒注意到葉傾心的異常,趕緊撿起手機,語氣焦急地詢問景索索景博淵嚴不嚴重?在哪個醫(yī)院?
得到答案,她把手里的禮盒往地下一扔,拔腿就往外跑。
她想去看看。
手腕卻忽然被人一把拉住。
竇薇兒一滯,轉(zhuǎn)頭,只見葉傾心臉色蒼白得幾乎面無人色,她緊緊抓著竇薇兒的手腕,聲音顫抖,“我也去?!?br/>
竇薇兒愣了下,心頭忽地滑過一抹怪異,但時間緊急,她來不及、也沒有心思問什么,拉著葉傾心一起往外跑。
兩人走后,樓梯口空蕩又靜謐,禮品盒就這么凌亂地散落在地上……
到了景博淵就診的醫(yī)院,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之后。
竇薇兒聯(lián)系景索索才知道,景博淵已經(jīng)被轉(zhuǎn)送到vip病房。
vip病房區(qū)的電梯是專用的,需要刷卡才能使用,竇薇兒和葉傾心沒有專用卡,只得讓景索索下來接。
兩人在住院大樓一樓的電梯間等了約莫十分鐘,景索索乘電梯下來,眼睛紅紅的,臉上隱約有淚痕。
看見兩人,她奇怪道:“你們怎么來了?”聲音帶著哭過之后的濃重鼻音。
竇薇兒目光閃爍了一下,笑道:“你哥之前還請我們吃過飯呢,現(xiàn)在他出車禍住院,我們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來看一看吧?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醫(y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本八魉骰氐溃矝]多想,領(lǐng)著兩人上樓。
葉傾心聽了,緊繃的心弦微微松了松。
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此時。
病房里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景家的人,平日里與景博淵交好的幾個人都到齊了,還有,余清幽。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景博淵身上,沒有人注意到景索索領(lǐng)了兩個人過來。
景老夫人坐在病床邊,滿臉的淚痕,緊緊攥著景博淵的手。
景索索的母親季儀在旁邊輕聲輕語地勸著。
景博淵的父親景綜站在旁邊,雖然沒像景老夫人那樣痛哭流涕,但也面色沉痛。
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凝重。
葉傾心安靜地站在最后面,一雙看似冷靜的眼睛透過人縫,緊緊盯著景博淵的臉。
他緊緊閉著眸子,大概是他的臉部線條比較冷硬的緣故,即使沉睡著,他看起來依舊是嚴肅又一絲不茍的。
他的薄唇,泛著淡淡的蒼白色。
看著平日里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男人,忽然變得這般脆弱,葉傾心心里泛起細細密密針刺般的痛。
不知過了多久。
賀際帆無意一個回首,看見和葉傾心一塊站在最后面的竇薇兒,他一愣,驚訝又意外地道:“薇薇兒,你怎么在這兒?”
這一句,讓所有人都看向后面。
季儀疑惑道:“兩位是……”她沒見過竇薇兒,不過葉傾心她倒是有點印象,蕭老夫人壽宴那次,她也在。
景索索忙解釋:“她們是我的同學(xué),聽說我哥出了車禍,過來看看?!?br/>
季儀點點頭,沒再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