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換了衣裳回來，到底是覺得后怕，還想去問問合景的情況，走到門口，發(fā)覺那兩個婆子不見了人影，反倒是大爺不知道何時挪進了她的房內(nèi)，正在說話呢：“你且忍耐些，若是生下兒子，到時候抬你做姨娘。她若是識相，留她一個空架子，這大房你當家；若是不識相，一紙休書，叫她無處撒潑。”
????合景聽了便悄聲笑著：“大爺，她到底是小姐，我是陪嫁的，尊卑有別。合景不敢造次，也不敢妄想，只求大爺憐愛些便是……若是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想活了……”
????周氏只聽得一股無名火氣，又覺得心冷心寒，春意融融的暖陽天氣，剛換的衣衫通體冰涼，不足以微暖。
????方其宗笑著說道：“胡說什么……”
????“奴婢哪里胡說，大爺只瞧著剛才，她若是力氣再大一些，可就是一尸兩命啊?！焙暇罢f著說著又哭起來：“奴婢想起來，實在是后怕……”
????周氏見合景紅口白牙的誣賴她，氣得怒火中燒，想要推門進去理論，瞧著方其宗在里面，終究是不敢，只能恨恨退了腳步，往自己屋里去。
????灌了一大壺涼茶，身上的無名火才消了下去，外間有丫鬟傳說陳氏叫她。
????陳氏除了看方其宗，很少到她院子里來。有事情都是叫她去鶴壽堂說，如今突然在院子里叫，周氏便立刻升起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果真，陳氏見了她，臉色嚴肅，怒目圓瞪：“跪下！”
????周氏不敢問為什么，只能順從的跪下。
????陳氏便道：“就跪在這里，跪滿一個時辰再說?！?br/>
????周氏抬頭：“母親息怒，不知道媳婦犯了什么錯？”
????“什么錯？你難道還不知道？在這里裝什么無辜！”陳氏厲喝怒罵：“我告訴你，以前你容不下的那些人，反正大爺也不喜歡，我便由著你用這手段那手段的處理了?？扇缃窈暇岸亲永锏?，是咱們方家的嫡孫，你若是再敢起什么歹毒心思，你卷著你的鋪蓋滾出方家大門……”
????周氏這才明白，陳氏是給合景出氣來了，愈發(fā)氣得渾身抖如篩糠，卻到底不敢在陳氏面前辯駁，只頂著臉說了幾句：“我沒有……”
????陳氏根本不聽，說完便走了。留下周氏一個人跪在地上，外間的丫鬟偷偷摸摸的看著，指指點點。
????“那死狐媚子，以前唯唯諾諾，倒是瞧不出這樣有心計。”周氏跪得腿都軟了，休養(yǎng)了兩天，又跑過來跟何家賢說話：“當初她爹在街上賣她，沒人肯買，要不是我央求我爹爹買下她，她現(xiàn)在能有這樣的福氣？”
????何家賢頭上不住的滴冷汗，不知道如何接話。好在周氏并不需要她搭腔，自顧自哭訴：“生孩子哪里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我能做的，都為方家做了。我從家里帶來的嫁妝，原想著方家家大業(yè)大，那是我的體己錢，總能留著，誰知道都是喂不飽的。我當了幾天家，就從我手里挖了多少銀子貼補過去……”
????“父親是寧愿苦著鋪子，也不會苦著家里人的，大嫂又胡亂說話了?！焙渭屹t忙提醒。這話要是傳出去，那周氏豈不是在埋怨方老爺家用沒給夠？名聲就難聽了。
????“父親自然是沒話說，只是架不住有人徇私啊?！敝苁仙裆襁哆兜目拷渭屹t：“我接手時，公中就虧空一萬兩。”
????陳氏挪用銀子？
????何家賢忙道：“大嫂說的可是真的？”方老爺最反感的就是這件事情。
????公中的幾萬兩銀子，除了方家大宅的支出，還包括二房的。另外還有庶出的三老爺家，寡居的四夫人家以及五老爺家。
????當年分家的時候，方老爺作為嫡長子，自然是繼承的全部的家業(yè)。其余的幾個弟兄，二老爺出仕不在此列，三老爺四老爺和五老爺都分得一小部分家產(chǎn)，卻無票號經(jīng)營。當初太夫人還在，為了平息眾怒，便說雖已分家，但是公中的銀子還是照顧大家衣食住行，畢竟他們沒有進項。
????如此便執(zhí)行了十幾年。陳氏當家將這些都料理的妥妥帖帖的，從沒有人有意見。
????后來太夫人去世，除了逢年過節(jié)家里有事時來往一下，平素雖不大熱絡(luò)，但是銀子卻是都按時送過去了的。
????周氏這樣說，何家賢自然是吃了一驚。若是銀子沒給齊，那幾位靠著公中吃飯的爺怎么會干？
????說起來，都是富家子弟，花起銀子來大手大腳，沒了銀子還能如此安生？
????何家賢狐疑的看著周氏，周氏像是才發(fā)覺自己說漏了嘴一般，“啪”地往嘴上打了一下：“瞧我這沒把門的，我可什么都沒說呀。又搖搖手：“弟妹就當沒聽見，我倒是有一樁喜事要跟你說呢?！闭f完看著吉祥和紅梅，笑一笑，也不避諱：“林姨娘有孕了?！?br/>
????何家賢詫異道：“怎么沒聽說？”
????周氏笑笑，不再說話了，故弄玄虛：“哎呀大爺該喝藥了，我先回去了。”
????她走后，何家賢瞧著吉祥和紅梅面面相覷，想了想才道：“這兩件事情都不許說出去，若是我聽見風聲從汀蘭院起，有你們好看?！?br/>
????吉祥和紅梅均鄭重點點頭。
????周氏回屋等了一個下午，也沒聽見任何動靜，怒道：“原以為是個蠢的，卻原來也陰險狡詐，光聽不說。”忍耐不住遣了個丫鬟跟沈姨娘屋里的人去咬耳朵去了。
????整個方家，話最多最愛啰嗦的就是沈姨娘。果不其然，到了傍晚，林姨娘有孕的事情，就已經(jīng)在方府傳得沸沸揚揚。
????陳氏請大夫給林姨娘把脈的時候，林姨娘臉色蒼白的厲害，話都說不清楚，只結(jié)結(jié)巴巴說連自己都不知道，葵水倒是隔了些日子沒來。
????陳氏只皮笑肉不笑的拉著她的手：“不管如何，是喜事。只是你自己都沒發(fā)覺，倒是誰能看得出來？”
????周氏便在一旁陪著笑道：“府里生養(yǎng)過的女人多得是，只怕林姨娘有什么嘔吐嗜睡的癥狀，被人瞧出來了，以訛傳訛。卻不曾想到是真的有了，父親若是知道，該多高興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