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東行本能的伸手擋在了李源的身前,三人豎起耳朵聽了一下,除了雨聲并沒有其他的聲響。
“我下去看看?!甭鍠|行說著就要下車去查看,卻被李源給攔了下來。
“不用了,許是什么動物躲雨撞上了馬車,等雨小了再下去看。”李源輕輕拍了一下洛東行,示意他坐下來。
洛東行剛剛坐下來,就忽然聽得山林里響起了嘈雜的聲音。這聲音竟然穿過了這巨大的雨聲傳到了三人的耳朵里,而且聲音越來越清晰,聽得出來是很多人急速穿越樹林發(fā)出的聲響。
三人正自聽著越來越近的聲音,辨析著聲音里的人數(shù)及動向,卻忽然見到從馬車下面冒出了一張人臉。
三人嚇了一跳,都忙本能的往后一抑。
“救我!”那張臉滿是泥水,雙手扶著馬車的邊緣緩緩爬了起來,似乎已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濕漉漉的長衫已經(jīng)支離破碎,胡亂的貼在身上。這人長相倒是有些俊俏儒雅,而且衣服雖破,但是卻也能看得出此人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
“在下被人追殺,還請……請相救”那人氣喘吁吁的說著,忽然又“噗通”一聲摔倒在馬車前。
三人并沒有言語,而是相互看了一眼。
這里李源是太子,身份地位最高自然是要聽他的指示,只是他卻看向了常夜,似乎是想聽常夜的想法。
見李源并沒有表示,而山林間的人聲卻越來越近,面對一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的求救,常夜不禁一時犯了難。
常夜并不認(rèn)識此人,更不知道他是好是壞,貿(mào)然去救實在沒有必要。但是看著這人文質(zhì)彬彬的樣貌推出去似乎又不太忍心。
正當(dāng)常夜內(nèi)心糾結(jié)之時,忽聽得大雨中有人大喝道:“什么人?給我站住?!?br/>
聽得出來,是那些在旁邊山林里躲雨的東晉士卒的聲音,想必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那些嘈雜的人聲向著這邊過來了。
“梅嶺辦事!”大雨中發(fā)出了一聲斷喝。
梅嶺?常夜聽得一驚,心道怎么什么地方都有這群陰魂不散的家伙。
常夜本正自糾結(jié)著,這一聲“梅嶺辦事”直接打消了他的糾結(jié),他順手就將馬車前的人給提了起來,一把拖進了車廂里。
“梅嶺要的人,一定要救。”常夜道。
李源和洛東行看著動作麻溜的常夜自是吃了一驚,洛東行看了一眼李源,李源微微點頭并同時起身示意將人放到他身后來。
這馬車其實十分寬敞,李源身后還有一截地鋪著軟被,是平時行路時休息的。
洛東行伸手和常夜一起將那人拖到了李源身后,而此時那人竟突然又醒了過來。
“切不可讓人發(fā)現(xiàn),否則會連累了你”話未說完,竟然又暈了過來。想不到此人倒是挺厚道,這檔兒還想著不要連累別人。
這離了雨水的沖刷,常夜便赫然發(fā)現(xiàn)這人身上已經(jīng)滲出了許多血水,想必是身上有傷口,還在不停的流血。
但此時也顧不得包扎,藏起來再說。常夜一伸手將軟被蓋在了此人身上。
“站住,這是西澤使團,不得再往前了。”有東晉的士卒大聲喝道。
“誰是頭……都去躲雨吧,這里的事不用你們管了?!?br/>
車廂里三人聽得奇怪,不知什么人吼了一聲,又做了什么事情,竟然讓東晉負責(zé)護衛(wèi)的士卒都鴉雀無聲了。
“啪嗒啪嗒”的泥水聲漸漸靠近了車隊,不一會三人便見到馬車外出現(xiàn)了二三十位黑衣人。
“梅嶺辦事!”領(lǐng)頭的一位黑衣人大聲喝道。
馬車?yán)锶酥皇悄目粗?,并沒有做聲。
“剛剛過來一人可有看到?”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大聲道。
馬車?yán)锶司愣寄膿u頭。
“搜!”那領(lǐng)頭之人一聲令下,幾十位黑衣人瞬間分散開朝著大雨中的十幾輛大車而去。
“沒有?!?br/>
“這里沒有。”
……
“所有馬車上下里外都沒有?!?br/>
那黑衣人看著眼前馬車中的三人,這是目前唯一沒有搜過的馬車。
“三位,”黑衣人透過漫天的雨水一一打量著馬車?yán)锏娜齻€人,道,“還請下車讓我們看一看馬車。”
“雨太大了,等雨停了吧?!背R雇晁械暮谝氯说馈?br/>
“梅嶺辦事,阻攔者,殺!”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冷冷道。
漸漸的,那些搜查車輛的黑衣人聚攏了過來,將這馬車呈半月形圍了起來。
“這樣也太不禮貌了吧?”常夜笑道,“其他的無人車廂搜了也就搜了,我三人正在這車廂里躲雨,這就讓我們出去不太好吧?好歹也要拿幾把傘給我們吧!”
那黑衣人看著車廂里的三個年輕公子,除了一人隨身配著劍,其余兩人看上去也都是文縐縐的樣子。但是,聽他們說著不咸不淡的話,卻是一點害怕?lián)鷳n的樣子都沒有,難道他們沒聽過梅嶺?
“再說一遍,梅嶺辦事!”那領(lǐng)頭的黑衣人道。
在這個世界上,“梅嶺辦事”四個字一般很少會說第二遍,如今日這般說到第三次,那更是稀罕的很。許是這黑衣人知道這車隊是大澤的使團,因此里便也多說了兩遍。
但是車廂里的三人依舊無動于衷,那黑衣人不禁冷冷地從鼻孔里哼笑了一聲,道:“找死!”
話音在這轟轟的雨聲里其實根本聽不清楚,但是話音剛落,就見瞬間沖出四五人撲向了車廂,伸手要將里面三人拉下來。
只聽“嗆”的一聲,接著又“咔”的一聲,須臾之間,不仔細聽是根本聽不出其實依然是兩個聲音。
而就這須臾之間,常夜看的分明,面前閃過了一道銀光。
“啪嗒”馬車前掉落下七八只手臂,然后突然爆發(fā)出“啊”的一聲慘叫。但這慘叫卻只一聲,似乎出自本能不可控的脫口而出,然后又突然狠狠將那叫聲吞進了肚子里。
好快的劍!常夜心中不禁驚詫不已。他倒是從來沒見過洛東行出手,但是他見過西府衛(wèi)央的身手,而洛東行是可以匹敵衛(wèi)央的存在。
洛東行的劍的確很快,快到如這夏日里天邊的閃電一般。
雨,一直下著,沒有要停歇的趨勢。天空中依舊時不時響起“轟轟”的雷聲,那突然出現(xiàn)的閃電也如剛剛突然出現(xiàn)的劍光一樣,快不可視。
被快劍削斷手臂的黑衣人緊咬著嘴唇瞬間便退了出去,消失在這茫茫雨霧中。
馬車?yán)锶耍闹胁唤紴橹徽?。不為別的,只為這幾個斷了胳膊的黑衣人只哼了一聲,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這是何等的訓(xùn)練有素,這樣的戰(zhàn)場紀(jì)律也難怪梅嶺能夠縱橫天下,無人敢阻。
而在李源和洛東行的心中不禁又起了問號,西府衛(wèi)央到底有多厲害?
幾個月前,衛(wèi)央在敦煌城望安門外十里截殺常夜,卻遇上了尾隨追擊的梅嶺殺手,他竟然屠盡梅嶺一十五人,不留一個活口。要知道梅嶺殺手哪一位不是以一當(dāng)十的。當(dāng)然,西府這邊數(shù)十人,除了衛(wèi)央其余皆都斃命。
冷面屠狗!衛(wèi)央!
而現(xiàn)在,車廂外五步遠站立著二十位左右的黑衣人,梅嶺的殺手!
梅嶺的存在自然是聽過的,那些令人悚然的傳聞無不是茶樓酒肆間最好的話題,但聽聞和親見是完全哪不一樣的感受。在可怕的傳聞也只是故事,沒有親見那也只是別人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