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本文由。lwxs520。首發(fā)”綠珠奪了幼清手里的針線,“您歇會兒吧,這一刻功夫,您看您手上都扎了好幾個血眼子了。”
????幼清抬了手,指尖上還在滲著血珠子,她嘆了口氣將針線交給綠珠,道:“洮河和塵泥還沒有回來嗎?!?br/>
????“小瑜守著的呢,要是回來了她肯定會回來告訴您的。”綠珠將針線簍子收拾好,又給幼清到了杯涼茶,在一邊給她打著扇子,“這會兒外頭沒太陽了,要不然奴婢陪您出去走走吧。”
????幼清搖搖頭,嘆道:“我沒心情出去,你讓我一個人靜會兒?!?br/>
????綠珠欲言又止終究沒有再說話。
????采芩在門口露了露臉,見幼清在想心事,就輕手輕腳的走過來,低聲道:“二老爺和二少爺來了,在煙云閣見老太太呢,估摸著大約是要商量二少爺和周表小姐定親的事情?!?br/>
????“哦?!庇浊逄岵黄鹁竦膽艘痪?,道,“若定了日子,你就在房里挑幾匹布送去給周表小姐,就當賀喜了?!?br/>
????采芩應是正要說話,外面春柳隔著簾子道:“方表小姐在嗎?”采芩一愣轉身出了門,笑著道,“姐姐怎么來了,可是太太那邊有什么吩咐?”
????“不是太太那邊有事?!贝毫χ溃笆谴蠊媚棠處呕貋?,說家里有點事,問問方表小姐有沒有空今天過去一趟,她在家里等她。”
????薛思琴出嫁一個月不到,她們還不曾上門走動過,不過她家里沒有長輩,這些規(guī)矩到是不用講究,采芩就轉頭過去看幼清:“大奶奶說請您去三井坊?!?br/>
????幼清微微一愣,薛思琴怎么突然讓她過去?難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她不好解決,又不能讓姑母出面,所以讓給他過去?
????薛思琴不是那種無事麻煩人的,她若只是想和自己說說話,大約會親自回來,如今讓她過去,肯定是有原因的,幼清想了想,點頭應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訴來傳話的人,我換了衣裳就過去。”
????春柳笑嘻嘻的應是走了。
????幼清就換了件芙蓉色暗繡蘭花紋的褙子,想了想把雙平髻拆了梳了垂柳髻,她在鏡子前頭轉了轉又別了一支銀燒藍的蟹爪紋簪子,綠珠笑著道:“這樣看上去小姐少了許多孩子氣,真是好看?!?br/>
????不知道祝家來的人走了沒有,若是薛思琴和他們生了矛盾,她打扮的穩(wěn)重些,說起話來也有力度。
????“我們去和太太說一聲?!庇浊迨帐昂帽銕е膫€丫頭去了智袖院,方氏知道她要去三井坊,就笑著道,“讓周長貴家的跟著你去,我這里正好有些東西要給你大姐,你一起帶過去?!?br/>
????幼清應了事,帶著周長貴家的去垂花門坐車去了三井坊。
????三井坊和薛家所在的井兒胡同相距并不算遠,一個在南面一個則是東南角,馬車行了小半個時辰就都了,薛思琴住的院子是個兩進的院落,雖不大,但方氏讓人在前后加蓋了耳房和倒座,所以非常的實用。
????幼清從側門進去,有婆子在門口迎著她,幼清扶著采芩下了車,院子里收拾的很整潔,還用太湖石疊了個小小的假山,山周邊則種了美人蕉和山茶,這會兒紅艷艷的一片,很有生氣。
????院子的墻角邊還搭了個葡萄架,架子底上是石桌椅,桌子上擺著瓜果,有兩個未留頭的小丫頭正在一邊踢毽子,看到幼清過來,兩個小丫頭不認識她,紛紛收了東西行了禮,幼清跟著引著她的婆子一直繞到了后院,后院里疊排的的房子,很安靜,只有兩個婆子垂首站著很恭敬的守著門。
????“你們太太呢。”幼清疑惑的看著引著她來的婆子,這個婆子她也不認識,想必是府里新買來的人,那婆子指了指掀了簾子的宴席室,道,“太太在里面等您,方小姐請進。”
????幼清不疑有他,提著裙子去了宴席室,那婆子笑著和周長貴家的道:“太太有話和方小姐說,還請媽媽和幾位姑娘在門口小坐喝杯茶!”
????周長貴家的一愣就朝幼清看去,幼清這才忍不住皺了皺眉,就覺得薛思琴今天的行為非常古怪,可她當著下人的面不可能去質疑薛思琴的決定,便道:“你們也累了,就在這里喝杯茶。”
????周長貴家的應是,笑著道:“好。”幼清則轉身進了宴席室。
????宴席室里放著屏風,墻角的多寶格上擺置了許多奇趣的東西,有很多她看的很眼熟,都曾是薛思琴房里擺置的,她站在門口喊了聲:“大姐!”就進了門,繞過屏風,她便愣在當場,驚愕不已的望著正姿態(tài)悠閑的坐著羅漢床上喝著茶的人……
????“宋大人?”幼清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回頭望了望又戒備的看著宋弈,“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大姐呢?!?br/>
????宋弈打量著幼清,小姑娘今兒沒有梳雙平髻,而是換了個柔美的垂柳髻,罕見的戴著首飾,不同于以往的稚嫩,眉眼間透著絲少女的柔美嬌媚,他微微一笑語氣淡然的回道:“祝太太在前院呢,你來的時候沒有見著她嗎?”
????這話什么意思,說的就好像她故意沖著他來的一樣,幼清似笑非笑道:“宋大人還沒有解釋,你為什么在我大姐家中?”
????“來找祝休德?!彼噶酥盖懊娴囊巫?,“和方小姐土地廟一別也不過幾日,方小姐的態(tài)度似乎不同了。”說完,他就從袖中的拿了卷東西,在手里擺了擺,挑著眉頭道,“你要的卷宗?!?br/>
????幼清總算是明白了,恐怕根本不是薛思琴請她來的,而是眼前這個人用薛思琴的名義誆她過來,她氣呼呼的走過去接了卷宗在手里,望著宋弈道:“你找我來,就是送這個?”
????宋弈不置可否,道:“那天回來,路上可還順利?”
????幼清不高興,有種被騙了的感覺,尤其是她回來以后,越想越覺得宋弈很有可疑,如今路大勇又沒有找到,她越發(fā)懷疑他:“很順利,宋大人不是去良鄉(xiāng)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br/>
????“事情辦完了自然就回來了。”說完指了指幼清手里的卷宗,“不看看?”
????幼清就打量著他,宋弈今天穿著一件豆灰色細布長衫,俊朗疏懶,眉眼里都寫著有所預謀,這是幼清感覺到的,她狐疑的拆開卷宗,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隨即擰了眉頭在宋弈的對面坐下來,認真的從頭細細看了起來。
????宋弈就端著茶盅從善如流的喝著,時不時抬眸看她一眼,隨即又半闔著眼眸,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幼清越看越震驚,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大理寺的對舞弊案審問的卷宗,只知道結語是判定了宋首輔的罪,連帶著當年一干相關連的人都受到或輕或重的罪責,可是她如今看過卷宗才知道,當年除了盧狀元作為證人外,還有一位禮部一位姓關的主事作證,此人在寫完供詞的當晚在大理寺的牢房中砸碎了硯臺吞進了肚子中,當晚便死在牢房中。
????正因為他的死,圣上勃然大怒,親自將宋首輔叫去了西苑,說的什么別人不知道,但從西苑回去后宋首輔便一病未起,這件事再次擴大,從參與當年科考的監(jiān)考官到負責貢院安全的五城兵馬司都牽連進去……但案子審到最后,處置卻令人嗔目結舌。
????除了宋首輔的罪名外,就只有和宋首輔比較親近的幾位近臣受了責罰,這其中也包括方明暉在內,其余相關聯(lián)的人以及五城兵馬司都安然無恙一點處罰都沒有,甚至于盧恩充這個考場作弊最該受罰的人,除了革除功名外,沒有其它任何多加的罪責。
????這分明就是有針對性的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分明就是有人想要把水攪渾,把案情鬧大,這樣明目張膽的對著宋墉以及他的近臣,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反對的話。
????好像所有人都在這卷宗里沉默了下來。
????她心里震動不已,宋弈沒有說錯,這件事似乎比她想的還要復雜,牽涉的人還要更多!
????幼清抬起頭來望著宋弈,他為什么要給她看這些東西,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嗎?
????“多謝宋大人?!庇浊褰吡ψ屪约嚎瓷先ズ芷届o,“這些內情若不是看卷宗,恐怕我此生也是不知道的。”
????宋弈放了茶盅微微頷首,出聲道:“有何感受。”
????“感受?”幼清戒備,卻露出無奈的樣子,“只是為大周可惜罷了。”宋弈眉梢一揚,露出一絲興味來,問道,“為何是替大周可惜?!?br/>
????幼清將卷宗收了起來托在手里:“宋首輔有大才,世人皆知,若他能在朝堂多為大周謀效幾年,如今的大周定然會更加的民富力強,所以……可惜?!彼龑⒕碜谶f給宋弈,“看完了,多謝?!?br/>
????宋弈沒接,不在意的擺擺手:“既是給你的,你便收著?!庇值?,“方小姐這番感悟倒也奇特,旁人只說宋首輔年老昏聵,竟在最后關頭做出這種事情,不但毀了一世英明,更是傷了百姓的心。你卻不同,卻為大周可惜!”
????“人生在世誰能無過,更何況像宋閣老這樣為大周為百姓操勞半生的人,這樣窮追猛打的讓他老人家郁郁而終,損失的自然還是大周?!彼f完,就看著宋弈,反問道,“宋大人呢,不覺得大周可惜嗎?”
????宋弈就看著幼清,修長的手指自然的支在炕幾上,整個人顯得漫不經(jīng)心的,他柔聲道:“大周人才輩出,說不上可惜不可惜,宋某沒有方小姐這般良善的心?!?br/>
????什么意思,是在告訴她,他不同情宋首輔,更不會為他可惜嗎?
????果然,宋弈控制住盧狀元,根本就是防止他被人找到,防止舊案被翻出來,他到底是什么人,為的是誰,圖的又是什么?
????幼清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望著宋弈,問道:“大人外放的奏請批復了嗎?”當初路大勇說盧恩充是準備棉衣棉服收拾行李,江南氣候適宜他即便去也不可能帶著厚實的衣服,更何況宋家就在臨安,除非給盧恩充幾個膽子,否則只要他是正常的,就一定不敢去江南!
????那么他就只有可能往西北走。
????巧的是,她曾聽薛瀲說,宋弈求外放的地方就是鞏昌,就在西北,會不會……盧恩充根本就是準備和宋弈一起走呢。
????她越發(fā)覺得這個想法很有可能。
????宋弈的嘴角動了動,露出個興味的笑容來,這個問題,前兩日在通州的土地廟她就問過,這個小姑娘真敏感,他頗為無奈的搖搖頭:“如今只怕是不能成行了?!?br/>
????不能成行了?也就是說他不能外放了?幼清不解的道:“宋大人要留在京城嗎?!?br/>
????“約莫是這樣?!彼无膿P眉,看著幼清,仿佛在說,我走不走你很關心?
????幼清咳嗽了一聲,只當沒看懂他眼里的疑問,接著道:“那真是恭喜宋大人了,外面雖好可總歸不如天子腳下,不都說用封疆大吏也不換京官六品嗎。預祝宋大人平步青云,蒸蒸日上。”
????宋弈回道,“既是不走,自然要認真做眼前的事,能不能平步青云,就托方小姐的吉言了?!彼麚崃藫嵋滦?,“方小姐呢,還要去通州嗎?”
????幼清發(fā)現(xiàn),他好像很喜歡撫袖,這樣的動作她在土地廟中就看到他做了好幾次,不過他的動作很好看,行云流水似的非常的養(yǎng)眼,可惜她這會兒沒心思欣賞,心頭起伏不定的盯著的宋弈,問道:“你什么意思?”是在暗示她什么嗎,他找到了路大勇,還是知道了盧恩充的下落?
????“嗯?”宋弈輕輕一笑,笑聲疏朗,“方小姐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
????他這個樣子,幼清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覺,她有些坐立難安,眉頭緊緊鎖了起來,沉聲道:“我和宋大人并無交集,又怎么會有誤會。只是曾聽姑父說過一二,宋大人雖在行人司任職但在西苑行走的時間更多一些,想必宋大人也是事務繁忙的很,很意外您還會問我會不會去通州這等小事。”
????宋弈哈哈笑了起來,姿態(tài)悠然:“此事倒非宋某關心,而是替子寒兄一問。自藥方事后子寒對你很是看重,他回京城時還說,若方小姐再去通州,他定要陪你同往。”又道,“子寒已年逾古稀,性子卻孤傲狂狷,難得他如此看重一人,方小姐且把他當摯友相交,也會有所獲?!?br/>
????“宋大人點撥,感謝不盡?!庇浊逦⑽㈩h首,回道,“至于會不會去通州,倒是不能確定!”話落,她起身,“宋大人既是來找姐夫,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宋弈點頭,很熱心的道:“方小姐慢走,往后若再有疑問,隨時可以來找我?!?br/>
????找你干什么,讓你來恐嚇我還是威脅我,幼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轉身就往外走,忽然身后宋弈出聲道:“待改日方小姐出閣,宋某再去討杯水酒吃?!?br/>
????幼清腳步停了下來,意味不明的望著宋弈,慍怒的道:“你什么意思?”
????又問他什么意思,他說的不清楚嗎?宋弈很有耐心的和她解釋:“外間傳聞,方小姐就要出閣,結的是錦鄉(xiāng)侯的徐三爺,日子都快定了,不是這樣?”
????幼清眉頭緊緊蹙了起來,徐家果然還是這樣,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露出一副高高在上必然成事的樣子,姑父不知道,姑母沒有點頭,就連她也只是在考慮,外面竟然就鬧出這樣的傳聞了,她氣的不得了,對宋弈就沒心思再接著裝:“宋大人飽讀圣賢書,怎么也論起蜚短流長了,這些和你沒關系!”說完就出去了。
????宋弈被噴了一臉的灰,望著幼清憤憤然摔的噼啪響的湘妃竹簾子輕輕笑了起來。
????房間里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個男子,身材壯實,人高馬大,他垂著頭離宋弈遠遠的,一副恨不得將自己變成房里的擺設,過了一刻宋弈放了茶盅回頭看他,凝眉道:“你在躲誰?”
????男子猛然抬起頭來,臉上止不住露出一絲詫異來,隨即垂了頭回道:“小人剛才就站的這個位置。”實際上他在幼清進來前,站在宋弈的右手邊,不過一臂的距離,這會兒隔了三五人都不止。
????宋弈沒接著說他,站了起來撫了撫衣擺,道:“事情辦完了,回去吧?!闭f完負手往外走,那人就跟著上來,低聲和宋弈道,“鄭六爺今兒進宮了,還陪著皇后娘娘和大皇子一起用的午膳?!?br/>
????宋弈不以為然,淡淡的道:“他是清閑久了!”
????幼清氣呼呼的出了門,一眼就看見引著她來的那個婆子,冷著臉道:“你是誰身邊的人?”
????“回方小姐的話,奴婢夫家姓常,是老爺身邊的管事媽媽,跟著老爺從陳留一起過來的?!闭f完她飛快的看了眼幼清,知道她惹惱了這位表小姐,心里卻不覺得有什么,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姐,和太太又不是親生的姐妹,更何況宋大人是老爺?shù)膿从?,這幾年對老爺幫助頗多,這孰輕孰重她心里有一桿秤,“太太在前院等您,奴婢引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