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兩人在不眠不休、夜以繼日的趕路,那一邊的李忘生也想起了柴房門內(nèi)的豆蔻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說來聽聽。”他似乎不打算進(jìn)去,打開了門后就斜倚在柴房大開的木門框上,漫不經(jīng)心的提問。
“在問別人的名字之前,不應(yīng)該先報上你自己的嗎?這是禮貌?!卑抵蟹纻淦饋淼难ψ忧迕娌桓纳膽换厝ァ?br/> “哦?真不巧,我沒有名字?!崩钔y得的發(fā)起笑來,似乎也只有每一次同這些少女們交流之時能收了那暴虐之心。
看著明明臉色蒼白的難看也不愿在他面前落了下風(fēng)的少女,甚至起了玩笑的心思:“只是有個道號叫忘生,娶了個老婆姓李,我也就有了姓?!?br/> “是挺不巧的,我也沒有名字。不過天生地養(yǎng)一顆古靈木,那能有這般精細(xì)的化名?!?br/> 薛子清挑了挑眉,把話題又原樣丟了回去,似乎絲毫不擔(dān)心會觸怒眼前之人。
“古靈木啊,又是陰性根骨。難怪你小小年紀(jì)就能有金丹修為。不錯,不錯……”李忘生撫掌而嘆,說著話眼神卻不自覺的飄遠(yuǎn),似乎在借她看著什么人。
小花也是陰性根骨,與他正好相配??墒且彩且驗檫@天殺的根骨,才落入那個畜牲的手中。還未綻放便已凋零,就像他自己。
“你才是,不過天命之年便有元嬰后期修為。真正的悟性不錯?!?br/> 這話倒是真心的,畢竟縱觀這偌大一個修真界每十年便修為精進(jìn)一個大境界的能有幾個?甚至一輩子都卡在筑基金丹境界的也不是沒有。
“悟性?呵,是呀……悟性?!?br/> 李忘生抽出腰間那壺老酒猛地灌了一口,直到那火辣燒心的感覺快速的掩蓋完心口一股莫名的澀意,他才停下。
可是,腦海中無比真實、不斷翻涌著的景象怎么也停不下來。
悟性什么的,他什么時候有過這東西?都是小花……
他年少輕狂,在這塊惡心的山頭上唯一能處的來的就是老實憨厚的李家兩爺孫,借著問學(xué)的由頭見天兒的跑去找她。
她也不惱不懼,總是溫和細(xì)心的給他講解她從書上觀來的道法。
她的修為本應(yīng)很高的,高到足以選擇自己的人生。但偏偏是烈火的靈氣屬性與極陰性的根骨。修為和壽命之間,選擇什么顯而易見。
不甘心?
那又怎樣呢,李老爺子只希望她一生平平安安就好。好在還有李忘生能聽她講解,分享一下她從天南地北的讀本傳記上下看來的千姿百態(tài)的人生。
“也別東扯西扯的了,我一沒爹二沒娘,你的人把我抓來究竟圖個什么?”
薛子清一副懶得同你虛以委蛇的欠扁模樣,實則暗自蓄力,準(zhǔn)備誘敵深入之后來個直搗黃龍。
“我不知道他們想干什么,但敢冒險把我請來,最不濟(jì)也是想教你來個身首分離。指不定哪句話惹怒了我,還禍及至親也說不定?!?br/> 李忘生把玩著手中裝酒的雅致陶壺,似笑非笑的看著薛子清在他面前故作鎮(zhèn)定的表現(xiàn)。
玩笑似的話語配上溫和的嗓音。仿佛說的不是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內(nèi)容,而是普通的風(fēng)花雪雨。
“那你又想聽些什么?大俠千秋萬代,福運昌???”薛子清口氣越發(fā)的沖了。實在是搞不懂這些個高人前輩模棱兩可的態(tài)度,是殺是留,給個明話不行?
哪怕是暴起想來殺她,也比這么不冷不熱的站在門口講話要好。她區(qū)區(qū)一個金丹境想要越級挑戰(zhàn)元嬰期,不想把這變成癡人說夢就只有等待良機(jī)。
她盡量放松不自覺繃緊的肩部,手心里牢牢抓住的符咒早已被汗?jié)n浸濕,卻不敢輕舉妄動。
“嘖,你這小孩倒是個急脾氣。急個什么呢?我問你,要是……”李忘生似乎是醉了,眼尾開始不自覺的泛紅。
纖長而濃密的睫毛把眼底的恍惚迷離的神情大半掩去,他想問一個問題,嗓子里卻跟壞掉了一樣吐露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薛子清直覺接下來他想要問的很重要,也收了那一副無所畏懼的痞態(tài),安靜下來側(cè)耳聆聽。
“吶……你說,要是你的身邊有一個……嗯,容貌根骨尚佳,卻總是被那些市井流民或者是一些修煉淫邪功法的惡徒抓去……上下其手、吸取靈氣,借以修行……”
“你怎么看他?”
“啊?”薛子清聽的一頭霧水,容貌根骨尚佳,總是被市井之徒欺凌,這說的不就是薛子璇嗎?
能有什么看法?不如說,他怎么會知道這些事的?
“說吧,你的看法?!崩钔止嗔艘淮罂诰?,這一壺是味極辛辣的陳年燒刀子。
酒壺只有拳頭大小,仍是陶制的極雅致的樣式,壺身有一行簪花小楷寫著“蘭韻至忘生”。瓶身上也用心的雕刻了一株參天巨樹,脈絡(luò)紋路分明,仔細(xì)看去甚至透著勃勃生機(jī)。
蘭韻,她有一個自己取的極雅致的名字。李老爺子卻理解不來這些個文人騷客的風(fēng)韻,仍舊小花,小花的喊。
他心里喜歡,但少年人到底都有些說不出來的羞意與忸怩。他自己不喊,也不喜別人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