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義對三樓的想法也太多了,還是得實際點兒?!背蹄№樦鴺翘萃献?。
跟梁義一塊兒在店里討論了半天,梁義走了之后,他跟許丁又繼續(xù)在店里來回看著。
“你再想想吧,”許丁說,“我還是想不完全對外,相對私人一些,可以做沙龍,這樣休息室在三樓也不會被打擾?!?br/> 這個店比程恪想的要大很多,三層,每層都挺大的,轉(zhuǎn)圈的落地窗外景色也不錯,挺開闊,還有一邊對著一大片綠地。
不過現(xiàn)在看出去哪兒都是白色。
程恪不太喜歡下雪,哪怕是在溫暖的室內(nèi)曬著太陽看雪景,都會寂寞,時間長了很累。
他推開了休息室的門,走進(jìn)去站在了窗邊,剛才一直也沒進(jìn)來呆一會兒。
“現(xiàn)在要住人也能住,都弄好了,就是白天肯定吵,裝修沒完呢,”許丁說,“空氣也不行?!?br/> 程恪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是不是今天就盯著我研究了?!?br/> “今天你一看就不太對勁啊,”許丁也笑了笑,“你就說你是要搬家,還是臨時要找地方住一陣兒吧?!?br/> “年后估計得搬,這陣兒先湊合一下?!背蹄≌f。
“老三的房子不租了?”許丁問。
“……嗯,”程恪很低地應(yīng)了一聲,“不過合同時間也沒到,到了再退吧。”
“繼續(xù)交房租嗎?”許丁笑了起來。
“是啊?!背蹄∞D(zhuǎn)開了頭,有點兒笑不出來。
“行吧,”許丁沒再多問,“你要找不著合適的,我?guī)湍銌枂?。?br/> “謝了?!背蹄≌f。
跟許丁吃過飯回家,進(jìn)樓里的時候保安跟他打了個招呼:“程先生回來啦?!?br/> “啊?!背蹄?yīng)著。
“今天江先生過來一趟,把貓什么的拿走了?!北0舱f。
“嗯,我知道。”程恪點點頭。
“那貓才這么兩三天好像胖了一圈啊,”保安說,“那天你抱過來的時候我看它腦袋都沒我拳頭大,今天跟我拳頭一樣大了?!?br/> “它挺能吃的?!背蹄⌒πΓ戳穗娞?,希望電梯快點兒下來。
“這邊兒!”保安指了指旁邊的電梯門。
程恪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的門已經(jīng)開了,趕緊走了進(jìn)去。
開門進(jìn)屋,基本上都是老樣子,除了喵的東西和江予奪放換洗衣服的那個包沒了。
程恪洗完澡,抱著筆記本坐到沙發(fā)上。
他挺久沒有這么在晚上工作了,打開筆記本的時候有點兒不爽,這個狀態(tài)讓他想起了被趕出家門之前的那幾個月。
每天回到家之后還會呆在自己屋里,對著一堆的文件和表格慢慢研究,最后落了個廢物的下場。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點開了一個文檔。
看到一半的時候睡著了。
不知道為什么,這幾天他又像是剛來到這片兒的時候,每天都很困,各種姿勢都能睡得跟豬似的,沒點兒意外動靜仿佛就能長眠不醒了。
學(xué)校放假了,快過年了,現(xiàn)在每天都能聽到樓下小孩兒笑鬧著放炮仗的聲音。
今年過年的感覺比往年要明顯一些。
以往他不太關(guān)注過不過年,家里過年的準(zhǔn)備工作也不需要他去參與,一般他不是跟朋友出去,就是在屋里呆著,連鞭炮聲都得臨到三十兒了才能聽到一些。
有時候他會站到窗邊往下看看,一幫大大小小的孩子瘋跑著,看得人眼暈。
偶爾他也會往四周看看,墻角,車后頭,小花園里,不過一直也沒看到過江予奪。
他一面覺得松口氣,實在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讓江予奪繼續(xù)那樣的狀態(tài),但也會莫名其妙有些失落。
手機(jī)在茶幾上響了半天了,他才過去接起了電話。
電話是酒店前臺打過來的,告訴他之前預(yù)訂的房間今天可以入住了。
“謝謝?!彼麙斓綦娫挕?br/> 今天?
他打開手機(jī)記事本,看了一眼時間,還真的是預(yù)訂的今天……但是他東西都還沒收拾。
拿著手機(jī)愣了半天之后他嘆了口氣,慢吞吞地進(jìn)了臥室。
還好他沒買太多東西,把衣服和日用品什么的先塞箱子里帶過去就行,別的家電之類的……后面再說吧。
“三哥,”大斌接完電話走過來,“積家出門了,兩個行李箱,叫了個車。”
“嗯?!苯鑺Z點了點頭。
“用跟著看他去哪兒嗎?”大斌問。
“不用?!苯鑺Z說。
“那我讓他們走了?”大斌又問。
江予奪點點頭。
大斌走開之后,陳慶蹲在花壇邊兒上往他身邊蹭了蹭:“他不會是要躲房租吧?是不是又破一次產(chǎn)?”
“他這月沒住滿呢,”江予奪看了他一眼,“躲個屁?!?br/> “那他也沒退租嗎?”陳慶小聲問。
“沒,”江予奪說,“這月到時間以后你打個電話問問他什么時候退?!?br/> “好?!标悜c拿出手機(jī)看了看日歷,想想又湊到他耳邊,“三哥?!?br/> “不為什么?!苯鑺Z說。
“操。”陳慶嘆了口氣,“算了,不問了,反正這些人,跟我們也不是一路人,又不是第一個,我還覺得他跟別人不一樣呢,也不端著,也沒看不起咱們,結(jié)果也還是……”
“閉嘴?!苯鑺Z沉著聲音說了一句。
陳慶愣了愣,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江予奪拉了拉帽子,看著旁邊一幫正縮著脖子邊蹦邊笑著聊天兒的小兄弟,也不知道都樂點兒什么,好幾個過年連買件衣服的錢都沒有,只能臭不要臉的一個個都等著拿了壓歲錢去揮霍。
“三哥?!标悜c抽完了一根煙,又湊了過來。
江予奪看著他。
“今年還是去我家吧?”陳慶問,“我媽昨天還問來著,說讓咱倆買年貨去?!?br/> 盧茜每年過年都回家陪老太太,江予奪一般會去陳慶家過年。
但今年……
“不了,”江予奪說,“我過兩天要出門兒?!?br/> “……什么?”陳慶愣住了,“去哪兒啊?!?br/> “療養(yǎng)?!苯鑺Z說。
“不是,”陳慶一臉迷茫,“以前也沒過年的時候去療過啊,怎么這回挑這么個時間?”
“想去就去了,沒特意挑時間?!苯鑺Z說。
“我操,那你換個時間啊,大過年的誰有空療你啊?!标悜c皺著眉頭。
江予奪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明天叫幾個人去出租屋那邊樓下盯著點兒,馬上過年了,不回家的先不管,別讓欠著房租的跑了?!?br/> “行,”陳慶說,“得多叫幾個過去,去年差點兒他媽打起來?!?br/> “你看著安排吧,”江予奪說,“能不動手不要動手,年還得過呢?!?br/> “放心吧,”陳慶說,“能動手我都未必動得了手?!?br/> 江予奪樂了,站起來在他腦袋下拍了一下:“我先回去了,困了?!?br/> “嗯?!标悜c點點頭。
江予奪走了幾步,他又在后頭追了一句:“那貓要擱我家嗎?”
“不用,我?guī)е?,”江予奪說,想想又走了回去,“你是不是開車來的?”
“嗯?!标悜c拿出了車鑰匙,“就停路口那排車位那兒了,第三輛?!?br/> “明天晚上給你開回店里?!苯鑺Z接過鑰匙。
陳慶今天開出來的是之前違章快能買年卡了的那輛,停在路邊第三輛。
江予奪拐出路口就看到了,但往前走了兩步,離車還有好幾米,他猛地停了一下,揣在兜里的手握緊了。
這是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跟這些人面對面相遇。
那人就站在車頭左邊,臉沖他站著。
如果這不是在大街上,江予奪會以為自己站在了鏡子跟前兒。
這人穿著跟他一樣的外套,戴著一樣的帽子,左手也同樣揣在兜里。
只是這人的帽檐壓得很低,整個臉都埋在陰影里,旁邊不斷有車經(jīng)過,亮著的車燈打過去都沒能照亮他的臉。
江予奪沒有猶豫,把兜里的刀抽了出來,猛地沖了過去。
手撐著車頭躍起時,那人轉(zhuǎn)身往對街跑了,江予奪踹過去的一腳落了空。
落地之后他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喇叭聲,就貼在他耳邊。
他收回盯著那人的視線時,看到一輛聲停在了他身邊,司機(jī)一臉憤怒地按著喇叭,一直到跟他的目光對上了,才松開了按喇叭的手。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司機(jī)打開車門下了車,指著他,“沒長眼睛嗎!”
江予奪沒說話,瞇縫了一下眼睛,看著他。
司機(jī)非常不爽罵罵咧咧地上下打量著他,大概是在判斷如果動手,贏的機(jī)率是多少。
江予奪幫他算了一下,大概是0。
司機(jī)目光往下落到他手上時,一直動個不停的嘴停下了,然后轉(zhuǎn)身飛快地上了車。
發(fā)動車子要往前開的時候,他又探出頭:“讓讓還不會了???”
江予奪沒說話,抬腿一腳蹬在了他車頭上。
“操?!彼緳C(jī)把頭縮了回去,往后倒了一截,車?yán)@開江予奪開走了。
跑過對街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江予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左手。
握著刀的左手上全是血。
他轉(zhuǎn)頭又看了一眼引擎蓋,上面有一個帶著血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