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槿同生生疼的發(fā)白的臉,竇驍揚心底驟然暗了暗,雙眸冷冽的比枯樹上的霜花更重:“看來那人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我了,以后跟我出去辦事,你務(wù)必要多加小心。”
思及此處,竇驍揚眸光一深,對了錦繡卷簾外的楊嬤嬤遞了個顏色,楊嬤嬤頷首會意,帶著簾外的婆子婢女們走了出去。
“將軍,莫非...那晚的黑衣人是太子指使的?”槿同咳了咳,拉過床頭的墨枕墊在后腰,銅鈴大的眼眶睜的溜圓:“難道他知道那些宮娥是我們所殺?”
窗欞縫里鉆進來的寒風(fēng)吹的青色窗幔卷起了一角,竇驍揚沒有說話,卻半瞇著眸子陷入沉思。
那日看著那清麗少女被林仙瑩和幾名宮娥帶走,他疑心有鬼就跟了上去,掠身穿在那小竹林伏身前進,目送那清淺少女步子緩慢的朝那東偏殿行去。
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只見那幾名宮娥形色慌張的折回,嘴里念念叨叨的,豎耳聽了不到幾句,他總算明白了,那幾名宮娥和那林家大小姐林仙瑩根本是一丘之貉,意欲合謀加害那少女。
不做片刻停留,對槿同使了個眼色,陡然間鋒利如刀般的竹箭出鞘,瞬間幾名臉色陰沉的宮娥立馬沒了聲響,順著冷風(fēng)像飄落的黃葉般朝草堆里倒下....
簡單吩咐了槿同之句,竇驍揚身形矯健如狼般在竹林里穿梭,還未行至那暗紅的石墻下,便見那抹紫色的身影從斷垣頹階上奔了下來,身姿輕盈的卷進荒殿邊的小徑中,還來不及眨眼她人就消失在那白茫茫的蘆葦蕩中,好似朝著那碧波上的石橋方向跑去。
看著她出來,竇驍揚心里懸著的石頭也輕松的落地....
“將軍...將軍...”槿同看著沉思入神的竇驍揚,忙的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慘白的眉宇躬成了一個扇形:“難道那太子殿下真的有所發(fā)現(xiàn)?”
“應(yīng)該沒有發(fā)現(xiàn)?!?br/> 竇驍揚抬手按著微怔的眉心,隨身坐到墊了厚厚絨毯的椅子上,細碎的陽光照在竇驍揚晦暗不明的眼角,他長而卷翹的睫毛不停顫動,瞬間目光像淬了冰雪:“今日就進宮面圣,順道打聽一下那東宮的動靜?!?br/> “將軍...咳..”槿同半趴著身軀咳嗽,面色凜然道:“屬下...屬下也想去?!闭f著就要掙扎起身。
竇驍揚眼疾手快的撐住他下滑的身軀,壓低嗓音:“你好好修養(yǎng)一陣,我會帶暗影一起,放心吧!”
望了一眼垂頭喪氣頹然臥靠的侍衛(wèi)槿同,竇驍揚甩步走了出去....
-
此刻的大冢宰府花廳卻一片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大廳中央的黃銅大鼎火盆里銀絲炭燒的霹靂巴拉,黃橙橙的火光好似春天的暖陽把大家伙的臉龐都熏的紅紅的。
傅驪駱臉上掛笑的在與一旁的古墨畫攀談,二房的嫡夫人梅氏和妾室陳氏也在與軟榻上的梅老夫人嬉笑打趣。
唯獨香案旮旯邊上的楊素琴母女,面色訕訕的勾腰坐在矮幾凳上,一襲粉裙的古云畫眼眶蓄淚,素手一下一下的扯著絹花裙擺,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往昔嬌艷的容顏此刻像枯敗的花骨朵,鮮艷的粉裙也罩不住那滿面的郁色和忿然。
梅老夫人拉了拉身上的暗藍錦袍,抬起渾濁的眼珠子細細的,朝大軟椅上淺笑倩兮的傅驪駱打探,看她身材纖細,顏色嬌俏,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白玉蘭,眉梢一粒紅痣則讓這朵白玉蘭嬌媚無比,不由得心底一軟,又換了一副心腸。
瞅了瞅旮旯處臉色暗灰的古云畫,梅老夫人抬起帶著玉翠扳指的手朝傅驪駱招手,和顏悅色的笑著:“兮丫頭,你來...”
傅驪駱放下手中的暖爐,淺笑著上前屈身:“老夫人...”
“兮丫頭...”梅老夫人緩緩拉過傅驪駱蔥白似的指尖,臥在掌中摩挲,老臉微紅語重心長道:“往日都是我這個做祖母的嚴苛了些,但說到底也是你們太皮實了些,祖母這次回來一看,兮兒不但容貌長的嬌俏,連性子也沉穩(wěn)了不少,祖母看著實在高興?!?br/> 傅驪駱不動聲色的坐在一旁軟凳上,笑意盈盈的看著梅老夫人。
梅老夫人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冷眼看了眼神色俱衰的楊素琴母女,朝矮幾上的古云畫招手,又握著傅驪駱的手勸說道:“看在老身和你父親的面上,兮兒就原諒這不懂事的畫兒一次吧,那鄉(xiāng)下田莊苦寒,畫兒要去了那細皮嫩肉的怎受的了!”說著狠狠瞪了眼垂在一旁的古云畫。
古云畫瑟縮了一下,抬起淚水漣漣的眸子輕輕的啜泣著,猛然一把拉過傅驪駱的手腕:“姐姐原諒妹妹一次吧!妹妹也是鬼迷心竅聽人唆使才會...”
古云畫杏桃似的眼眸微微紅腫了起來,看起來猶見猶憐,豆大的淚珠沿著她蒼白的俏臉滾落,瘦弱的身軀抖的像寒風(fēng)中搖擺的嬌花。
傅驪駱掩住嘴角的譏笑,面色如玉的小臉沉了沉,輕輕抽回自己的手:“我竟不知妹妹是聽人唆使的!傅驪駱又頗有深意的朝那垂腰的楊素琴瞥了一眼,淡淡咬唇:“莫不是受姨娘唆使,妹妹才那般對我下手?”
話音剛落,犄角處垂首勾腰的楊素琴倏然奔了過來,臉色煞白的搖頭:“大小姐,妾身不敢??!妾身哪里會...”說罷心虛的聲若蚊蠅的垂著眼瞼,囁嚅著干枯的唇瓣,斜眼睨了睨軟榻上面色晦暗的梅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