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意狄青的分兵計劃,況且將所有的責(zé)任都扛在自己身上后,陸森回到自己的營帳里,準備休息一會。
因為要架設(shè)十四架井欄,大多數(shù)東西都得他親自建造,以及監(jiān)督,所以他已經(jīng)有近十五個小時沒有睡覺了。
雖然說系統(tǒng)出產(chǎn)的水果確實有補充體力的效果,但如果太久沒有睡覺,即使有果子補充體力,系統(tǒng)狀態(tài)欄中一樣會出現(xiàn)‘精神不振’這樣的狀態(tài)。
會導(dǎo)致‘認知力’的暫時性下降,以及‘邏輯思維’,‘本能反應(yīng)’等等與大腦相關(guān)的能力方面降低。
而且越久不睡覺,這樣的狀態(tài)數(shù)值越是‘低下’。
他這才剛瞇眼沒有多久,便聽到外面有人說道:“陸監(jiān)軍,下官張載,請見。”
陸森打個呵欠,起身說道:“請進?!?br/>
帳篷掀開,張載走了進來,行了個官禮后,盤坐在陸森對面的毛氈毯子上。
“子厚,可有要事?”陸森問道。
雖然休息的時間不多,但狀態(tài)欄里的負面數(shù)值,都減了不少。
張載點頭,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語言,數(shù)息后才說話:“下官有一事不明,為何你要幫狄元帥等人擔(dān)下所有責(zé)任,若是失敗,以后罵名全在你一人身上?!?br/>
陸森笑了笑,反問道:“王介甫瞎指揮,坑害了十?dāng)?shù)萬的軍卒,你可見又有多少人非議?”
這……張載愣了下。
這確實沒有,倒不如說,這事其實是文官集團一直在按著。龐太師帶的頭,即使是與龐太師對著干的包拯那一系,也幫著壓制民間輿論。
民間即使有非議,也很快被按了下來。
“所以說,如果這事失敗,我頂多就是除去天章閣直學(xué)士之職,或者剝?nèi)ス偕怼!标懮α诵?,繼續(xù)說道:“大不了沉寂幾年,又何需介意。”
張載沉默了下,確實如此。
他已經(jīng)能猜到王安石回京后的‘處罰’,官身降階,去掉平章事這個輔助宰相的實權(quán),然后外放到地方‘歷練’數(shù)年,然后就可回京述職了。
王安石都能如此,人脈通天,手握仙家奇物的陸真人,受到的處罰,估計更加微小。
張載又沉默了會,然后才說道:“我只是想說,陸真不必與將門走得太近,雖然說你妻子是楊家出來的人,但嫁給你了,她便是陸家的人?!?br/>
張載對武將沒有特別反感,但也沒有喜歡,倒不如說,持中立態(tài)度多些。
這是立場所決定的,他是文人……天生的立場便在文人這邊。
這是時代的限制,沒辦法的事情。
但陸森不同,他很清楚,如果沒有人保將門,并且任由這樣子下去,等過多幾十年,便有慘事發(fā)生。
“我沒有與將門走得近!”陸森語氣淡淡,笑容如清泉潔凈:“我也沒有與文人走得近,因為在我眼里,文人武將,都是一樣的?!?br/>
“都是一樣的?”張載表情有些奇怪。
“對,都是一樣的?!标懮_認地說道:“我之所以更幫楊家和折家多些,是因為他們算是我親戚。除此之外,文人武將,又與我何干?”
張載愣了好久,隨后訕笑道:“也是,修行之下,眾生皆蟻螻。”
他起身,對著陸森抱抱拳,又說道:“王介甫托我過來,想請陸真人過去一敘?!?br/>
陸森擺擺手:“我現(xiàn)在對王介甫此人,沒有多少好感,見著他便有些著惱,暫時還是別見的好?!?br/>
“其實王介甫也只是一片好心,陸真人懂得幫狄將軍擋災(zāi),他的做法亦是?!?br/>
“我不管他是不是好心?!标懮瓟[手說道:“我也不管官家和百官怎么想,害死十幾萬士卒這事,在我眼里,就是他王介甫一輩子都洗不干凈的齷齪事。”
聽到陸森斬釘截鐵的回答,張載嘆了口氣,然后失落地走了。
陸森打了個呵欠,繼續(xù)瞇眼睡覺。
大軍開撥,不是那么簡單的,現(xiàn)在至少需要有兩三個時辰進行各種安排,妥當(dāng)后才會分兵。
趁這段時間,他可以休息一下。
其實他挺想找楊金花了的,但想想有違軍紀,便算了。
而張載回到王安石的營帳里,盤坐而下。
王安石的視線從書紙上收回,抬頭看了會對面的朋友,然后哼了聲,說道:“觀子厚失意的模樣,想來陸真人是不愿屈尊來我這里坐坐了?!?br/>
張載苦笑了下:“介甫果然聰明?!?br/>
“他估計還批判了我一頓吧?!蓖醢彩囊暰€重新回到書紙上,只是他拿著書紙的手,青筋冒出來不少。
悠悠地嘆了口氣,張載說道:“我本以為陸真人也算是我們文人的一份子,但沒有想到,他居然游離在我們之外,他沒有把我們當(dāng)自己人?!?br/>
王安石輕哼了聲:“陸真人自許修行者,又豈會在乎凡夫俗子的想法?!?br/>
“這倒也不是?!睆堓d說道:“陸真人至少沒有為禍人間,也沒有欺侮百姓的惡行,甚至對百姓還極好,并不是無情之人。”
“他確實不算是無情,然卻無義。”王安石手下手中書籍,哼了聲,說道:“修行者逆天而行,與天爭命,凡夫俗子在他眼里,皆是平等。可這平等,卻將我等苦窗苦讀十幾年的文人,與那些莊稼漢、奸鄙商賈看作是同等的,端是無義?!?br/>
張載想了會,嘆道:“介甫所言,確實有些道理?!?br/>
很多人以為‘無情無義’這個詞,指的是沒有感情,不講義氣。
這樣的解釋,是有一定的道理,但那是千年演化下來,格局‘小’的了關(guān)系,才把這成語微妙地曲解了。
實質(zhì)一開始的無情無義解意,情是指大愛,義是指大仁。
大仁是什么?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士農(nóng)工商。各在其位,各司其職;尊卑有序,上行下效。
這一套下來,在儒家書生的眼里,就是大仁,就是大義所在。
而陸森,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他的眼里,人的身份地位確實是有高低,但人的靈魂,或者說從人的生物本質(zhì)上來說,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陸森憐惜百姓,也愿意為百姓做些事,在很多官員的眼里,這是‘情’的表現(xiàn)。
但義嘛……他們看不到。
其實王安石并不是第一個這么評價陸森的人,私下里,包拯和龐太師都有過類似的評價。
但這并不妨礙他們認為陸森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