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路遠(yuǎn),一路趲行,抵時(shí)又是一年六月炎天。
????路上暴暑難當(dāng),又逢旱災(zāi),解熱休說冷水,泥汁都成少見,幸是糧草充足,不過也是黃齏白飯。齊蕭麾下眾軍不說個(gè)個(gè)勇猛,卻也皆是吃苦耐勞之輩,雖如此趕路一月仍神氣凜凜。河間王世子齊藤麾下眾軍卻是不堪那當(dāng)空日曬,又逢暑熱少食缺水少飲,盡是精神懨懨的毫無士氣。于是,齊蕭下令大軍扎營(yíng)京城十里外,整修一日,明日進(jìn)城。同時(shí),也是朝廷屬意,欲以明日隆重犒軍,昭顯赫赫軍威,贏取民心所向,威震外敵內(nèi)匪。
????這日黃昏左右,大軍開始扎營(yíng)。
????張曦君帶阿杏坐在輜車?yán)?,車?yán)镬蹮岢翋?,讓人神氣昏瞀?br/>
????阿杏從水囊里倒出一杯水,抿了抿有些干澀的嘴唇道:“夫人,估計(jì)大帳搭好還要一陣,您先喝些水?!?br/>
????張曦君擱下紈扇,接過木杯飲了數(shù)口,說道:“你也喝些,一天都沒見你喝上幾口,當(dāng)心脫水?!?br/>
????阿杏拿到木杯,三兩口飲盡,意猶未盡的笑道:“不礙事。奴婢以前在家的時(shí)候,時(shí)常一兩天就喝小碗水也不見有事。”說著滿足的笑了笑,“夏天短,就兩三個(gè)月的事兒,不過渴些時(shí)候,總比大冬天的餓肚子強(qiáng)?!?br/>
????阿杏不是西南那邊的人,是家里遇干旱莊家死了,被賣了給父母兄弟換糧食吃。后來被騾車?yán)搅宋髂希瑓s還沒等到戶主家里,就遇劫匪和同車的幾個(gè)小丫頭趁亂逃了,這也才輾轉(zhuǎn)到了張曦君這里。
????曾經(jīng),張曦君在聽阿杏多次提起家中后,以為她是想家了便問可想回去,卻不想阿杏搖了搖頭。說她一不知家鄉(xiāng)在哪,而且一回去又會(huì)被賣,還不如現(xiàn)在這樣的好,活干得少又能吃飽穿暖。
????此時(shí),張曦君聽阿杏這樣說,恍然憶起阿杏說過這些年逢夏旱災(zāi),為了莊稼不被曬死,人大多不舍一口水;又想起這一路上百姓挑水灌溉,可無疑是杯水車薪,田地依舊有了干裂的跡象。想來今年秋收成必是不好,不難想象到時(shí)又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心念至此,再看阿杏滿足的笑顏。張曦君神思忽然一晃:知足常樂,何況她比許多人好了太多了……
????一瞬晃過,張曦君搖扇失笑,轉(zhuǎn)首輕撩窗帷一角,欲看大帳可否搭好。就見齊蕭并徐虎向過走來,所過之處眾軍紛紛立足正色。
????一時(shí)未收回目光,四目一對(duì),看見彼此。
????張曦君脧目一笑,也不在意齊蕭不茍言笑,便是放下窗帷。取過白紗幃帽戴上,由阿杏攙著下車,等候須臾。欠身行禮。
????長(zhǎng)衣廣袖,衣帶當(dāng)風(fēng),行止間只覺體態(tài)輕盈,望之賞心悅目,隱隱間又覺清香浮動(dòng)。聞之沁人心脾。
????齊蕭目光不覺一停,又感身上雨汗通流。行至三步之遙時(shí)腳頭一頓,后覺徐虎身上汗味倏爾猶烈,又上前一闊步,方才頷首道:“腹餓了沒?”
????張曦君本在想齊蕭找她所為何事,不想竟是問她這個(gè),遂如實(shí)答道:“天氣燠熱難捱,妾非但不餓,眼下也無食欲?!?br/>
????彼時(shí)紅日雖已西斜,卻是余威猶在,就連空氣里也無一絲風(fēng)兒,對(duì)于日夜兼行的趕路人而言,自然是全無食欲。
????齊蕭是早料到這一點(diǎn),顧一聽張曦君回答,立馬道:“正好,我?guī)闳ネ饷孀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