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劉永華家門外的機耕道兩邊立了上百人,就好象兩隊正在接受檢閱的士兵。
他們一個個都換上新衣,說說笑笑,宛若趕集。
在道路兩邊,還插了十多面紅旗,迎風(fēng)招展。
在龔竹家門口還拉了一個橫幅,上書一行大字“熱烈歡迎尚鼎回鄉(xiāng)考察?!?br/>
因為人實在太多,路上擠不下,不少人都跳到旁邊菜地里去,將一畦瓢兒白踩得稀爛。
好在這地是劉永華家的,他也不好說什么,只龔竹臉色很是難看,不住用目光去殺自家男人。
聽到宋輕云發(fā)出感嘆,陳建國從人群中鉆出來:“宋書記啊,我正要去村兩委請你,還好你來了。尚鼎剛才打電話過來,他離村里還有五公里,馬上就到。他說他一想到村里的鄉(xiāng)親們就高興,起了個大早帶著婆娘就過來了?!?br/>
正說著話,遠處突突突一陣馬達聲,黃二娃騎著摩托車跑來:“到了到了,距離我方五百米。”
這小子當(dāng)過偵察兵,干這個在行。今天的他依舊一身迷彩,腳上的解放鞋也換成了軍靴,估計是怕臭著了客人。
他這一嗓子吼,人群立即沸騰。
龔珍信和劉永華等人忙走到機耕道中間,又朝宋輕云招手:“宋輕云快過來,歡迎儀式準(zhǔn)備……預(yù)備,起!”
“咭呀——”忽然,一聲凄厲的嗩吶聲從宋輕云脖子后面響起,驚得他寒毛都豎起來了。
接著,又是一陣鑼鼓和缽?fù)瑫r響起。
“搞什么鬼?”宋輕云回頭看去,只看到端公道士兼“風(fēng)水大師”神棍李雙喜帶著三個同伙把平時搞封建迷信那一套樂器都搬了出來。
陳建國忙解釋:“宋書記,你不是說不能用公款嗎?這些旗幟橫幅都是村兩委以前置辦的。至于李雙喜,讓他義務(wù)表演一次,算是為村里做貢獻。上回他給紅臉蛋放血療法的事情我還沒收拾他呢!”
宋輕云不覺皺了一下眉頭。
嗩吶不愧是樂器中的小流氓,一吹起來,尖銳的聲音刺得人耳朵疼。
不片刻,就看到一輛黑色的轎車從山彎那邊過來,跑得飛快。
“來了來了?!北娙硕际且魂囆鷩W。
忽然間,一顆腦袋從汽車天窗處探出來,不是陳尚鼎的老婆戴容又是誰。
她伸出右手緩慢而得體地揮著:“鄉(xiāng)親們好,各位同志好!”
“鼓掌!”陳建國大喊。
一陣響亮的巴掌聲。
“熱烈鼓掌!”
更響亮的巴掌聲。
“非常熱烈的鼓掌!”
宋輕云:“……”
樂意在旁邊嘀咕:“這戴容怕不是傻的吧?”
不但是她,龔珍信也是面帶不快。這女子想干什么,來視察嗎,當(dāng)我村兩委的干部是什么?
好在戴容只揮了兩下手就被車?yán)锏年惿卸σ话牙讼氯ァ?br/>
大約是分了心,汽車一歪,左車輪掉到旁邊的溝里去,再動彈不得。
看到陳尚鼎兩口子狼狽地從車?yán)镢@出來,眾村民同時暴笑:“哦豁,拐了!”
眾村干部走上去,問:“沒事吧,傷著了沒有?”
陳尚鼎:“沒事沒事,車也沒壞,挖掘機在后面,到時候推一下就起來了?!?br/>
陳建國:“等什么挖掘機,叫幾個村民抬出來就是,尚鼎你這車多重?”
陳尚鼎:“大概兩噸半?!?br/>
“乖乖,都五千斤了,難怪值好幾百萬,幾個村民可抬不出來,得去二十條壯漢。”
劉永華轉(zhuǎn)身道:“老吊叔,黃葛老表,你們找人弄一下?!?br/>
陳尚鼎拉住他的手:“永華,咱們兩弟兄好久沒見面了,怪想你的。聽說你在城里弄了個水電維修門市,這就對了嘛!老窩在山溝里也不是辦法,還得走出去,外面的天地可大著呢!人的目光要看遠一點,不能只盯著自己一畝三分地?!?br/>
劉永華是他未來競選村主任的直接競爭對手,這次握手他很用力,準(zhǔn)備給一個下馬威。無奈劉永華可是干慣了活的人,這一捏卻捏不動。
他的心思劉永華也知道,便說:“根在這里,走不了。再說了,村里的事,這幾百老小總得有人管,人不能只顧著自己?!?br/>
你陳尚鼎口口聲聲瞧不起這窮山溝,不也回來競選村主任?
心口不一。
龔珍信見兩人有點僵,道:“尚鼎娃,你不是要選地嗎,我陪你去看看,瞧上哪里,今天就能拍板許給你?!?br/>
“珍信叔叔,你是我最尊敬的長輩,你定了就是。”
一陣風(fēng)吹來,有幾片紙落下。
眾人抬頭看去,是從橫幅上落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