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傅一然是汪洋中掀起萬丈波濤的大鯤，那此時(shí)的葉北枳就是從那極北之地吹來的徹骨寒流——要將這汪洋凍結(jié)成冰，直到再無大魚能掀起波濤為止。
　　一滴汗珠順著傅一然的臉龐滑落，摔在地上碎成了八瓣。他手中緊握日月刀，厚重的刀意下，日月刀刀刃顫抖，發(fā)出陣陣不屈的嗡鳴。
　　刀意愈發(fā)凝實(shí)。
　　傅一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虛握一下，道：“你的刀意……好生古怪?！?br/>　　廣場(chǎng)上，每一寸空氣中仿佛都透著鋒芒。
　　“這就是你通往天門的路？”傅一然微微頷首，似乎是在沉思著，“確是令我沒有想到，霜天曉角確實(shí)不如你，他敗在你的手上也不冤枉?！?br/>　　“不……”另一邊，葉北枳額前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汗水沾濕，連成了一片，眼睛被遮在了劉海后看不清視線，只聽他的聲音說道，“……我也是剛想到的?！?br/>　　“剛想到的……？”傅老頭眉頭一皺，“想到什么？”
　　葉北枳提刀直值傅一然，沉聲道：“……所謂天人。”
　　“開什么玩笑……”傅一然愕然開口，后半截話卻戛然而止落回了腹中，他微微抬頭，望向葉北枳身后那一片天地，雙眼微微有些出神。
　　只見葉北枳身后，風(fēng)起云聚，竟是隱隱有一柄萬仞長(zhǎng)刀在若隱若現(xiàn)，刀口微斜，作要斬天裂地之勢(shì)，鋒芒畢露！
　　傅一然有些失神，口中喃喃說著剛剛才說過的那句話：“開什么玩笑……”
　　殺心殿，正殿。
　　司空極樂與戚宗弼隔桌對(duì)坐。
　　司空雁舔了舔嘴唇，道：“師兄可還記得李荀此人是誰？”
　　戚宗弼頓時(shí)大怒：“大逆不道！你豈敢直呼先師名諱！”
　　司空雁笑道：“原來師兄還記得老師，如此便好。”
　　“此話何意？”戚宗弼怒目視來，“戚某在你眼里就是這種人？”
　　司空雁擺了擺手：“師弟說些玩笑話，師兄莫在意，只是……”司空雁斜著眼看了過來，幽幽說道：“這些年師兄心里是不是還對(duì)老師有著怨氣……師兄自己該是清楚的?！?br/>　　“一派胡言！”戚宗弼勃然大怒，桌下的雙手卻是緊緊攥緊了膝上的衣擺。
　　“一派胡言么？”司空雁輕輕說道，他微微搖著頭，“那這么多年，你為何總是不愿別人提起你的表字？京中為相呵，一人之下呵，你若不愿別人提起，誰又敢在你面前說？這么多年了，天下人只知右相戚宗弼，可誰又識(shí)得……李荀門下戚悲生？”
　　戚宗弼沉默了下來，視線定定地落在司空雁臉上，臉色竭力保持著平靜，只是那微微發(fā)顫的臉頰讓他的心情昭然若揭。
　　司空雁繼續(xù)說著：“從小老師就偏愛與我這小徒，雖然你從沒說過什么，但我知道，老師也知道，你心中有怨。就連表字都是如此，同是老師賜字，取一樂字與我，卻又予你悲字。呵……想想看，就算把我放在你的位置上，我心中也難免會(huì)有怨言罷?！?br/>　　戚宗弼緩緩?fù)鲁鲆豢跉?，低聲道：“師授，不敢辭。你自幼聰穎，勝我甚多，老師偏愛你也是正常。你說的不無道理，或許我心中是有怨氣，不過現(xiàn)在想來卻是我這些年著相了，我心中抱負(fù)早早既定，求的是治國(guó)濟(jì)世，早年老師就曾與我說過，這條路注定了我會(huì)看遍世間的悲苦與骯臟，一生在這悲苦的泥沼中打滾，所以賜字悲生。”
　　“呵……”戚宗弼苦笑一聲，搖頭道，“現(xiàn)在看看，老師早就料就了今日，無愧算天無疑?！?br/>　　“如今戚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的抱負(fù)算是實(shí)現(xiàn)了，可老師的抱負(fù)還沒呢?！彼究昭愕穆曇舸驍嗔似葑阱龅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