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翻涌,夜幕如同褪色的水墨畫一般逐漸淡去,江岸朦朦朧朧,自遠(yuǎn)方的地平線上小心翼翼的泛起一絲亮光……
云霞渡。
從荊州到青州,云霞渡算是最近的一個野渡,距離洛都城郊也不過只有百里之遙。透過白皚皚的群山,甚至能依稀見到洛都城墻的一角,掛著紅彤彤的大燈籠。
“這個時節(jié),洛都還有紅豆樹開?”
武清月跟林采薇一起站在甲板上,隨著江上的薄霧逐漸散開,看到那滿山的紅艷艷,不由得輕咦了一聲。
“好壯觀啊!這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說紅豆樹不會開花只會結(jié)果么?這得結(jié)多少果子啊?”
“這可比三年那場及笄大典壯觀多了??!”
被武清月這么一提醒,倚天劍宗的女弟子們頓時激動了起來,七嘴八舌的討論著。
被眾弟子簇?fù)碇?,站在甲板上的謝玄抬眸看了一眼,緊接著再次閉上雙眸:“是紅豆樹,但那不是紅豆?!?br/>
修為高絕,他的眼力自然要比這些弟子好上不少。
“不是紅豆?”
“師尊,那不是紅豆嗎?”
“我覺得……”
“等等,你們看!”
隨著大船緩緩靠近野渡,眾人這才終于看清,也終于明白了謝玄所說的‘不是紅豆’是什么意思。
“好大的排場……”
站在船頭看向群山間,那光禿禿的樹上掛滿了紅綢,隨風(fēng)蕩起,頓時如同在這天地皚皚中盛開了萬樹紅霞,寧無猜不由得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慨道。
南國嫁女有個習(xí)俗。
凡是嫁女兒的人家,都要掛上紅綢子,以示喜慶。
若是沒錢的貧苦人家,便會象征式在門口的樹上掛上一塊紅綢。
而若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便會將紅綢子掛滿一路,也叫十里紅妝……
尋常百姓也用十里紅妝來形容嫁女兒的這家闊氣,有面兒。
眼下這滿山的紅綢,何止十里,一路綿延到洛都至少都得有個數(shù)百里,所有能見到的樹上都有密密麻麻的紅綢隨風(fēng)飛舞,格外的艷麗壯觀!
看著眼前的百里紅妝,寧無猜滿腦子便只剩下一個想法,有錢人是真會玩?。?br/>
“這是自然?!?br/>
謝玄在旁邊看了他一眼,解釋道:“玉致公主是南王唯一的女兒,自小便備受寵愛,南王即位后雖然沉迷長生之術(shù),不理朝政,但此番玉致公主成婚卻是格外重視,做足了排場,不然也不會廣邀各大仙門來觀禮?!?br/>
寧無猜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向謝玄:“前輩的傷勢……”
謝玄擺了擺手,眼眸深邃的說道:“多虧了那位小道姑,我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無非就是多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待我沉淀幾年踏入六道境,便可斷肢重生了。”
“不過。”
謝玄聲音淡淡的道:“這次遇到了這群大妖,事情怕是沒有這么簡單,那幾名魚龍門弟子也是一問三不知,等到觀禮結(jié)束我會返回門派稟明掌門,屆時再去找魚龍門要個說法。”
說到這里,謝玄皺了皺眉頭,滄桑的面龐望向渡口嘆道:“近幾年各地妖魔鬼怪頻頻出沒,越發(fā)猖獗,劍氣長城那邊也戰(zhàn)事四起,多事之秋啊……”
寧無猜抿了抿嘴,望著越來越近的渡口沒有回答。
其實(shí)有件事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或者說,當(dāng)時扯虎皮逼迫那群大妖退走并不是僥幸,而是揣摩到了那頭蛟蟒的心理。
當(dāng)時他在江浮屠背上,曾注意到,雖然有許多妖怪落在了甲板上,但大船的吃水線卻是比之前的吃水線高了不少……
按理說,即便死了很多人,但船上遺落的尸體再加上那群妖怪的重量,吃水線應(yīng)當(dāng)下沉。
然而吃水線卻不沉反升,這一點(diǎn)十分反常!
再加上那群大妖似乎是為了別的什么,才會襲擊他們這艘船的,那便不難猜出,恐怕這群大妖已經(jīng)得手了……
而那蛟蟒既然已經(jīng)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再殺他們無非是想要滅口罷了,然而當(dāng)滅口的風(fēng)險超過它的心理底線時,選擇收手也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