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三伏始,溫風(fēng)至,轉(zhuǎn)眼就到了六月小暑。
此時節(jié),正是一年中最為潮濕悶熱的時候,而黃東來他們一行人也恰在這幾天越過了秦嶺,踏入了西安地界。
且說這日黃昏,四人沿山路而下,行到圭峰山北麓時,天色已漸漸擦黑。
就在這時,遠(yuǎn)處影影綽綽,現(xiàn)出幾幢建筑的輪廓。
盡管距離尚遠(yuǎn),但四人都看得出來,那影子十有八九是間寺廟。
于是,他們便加快了腳步,想趁著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過去碰碰運(yùn)氣,看看廟里的和尚愿不愿意讓他們借住一宿。
此處咱稍微提一句,朙時佛道二教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所以一般來來說道士想去和尚廟里“掛單兒”那也是可以的;當(dāng)然了,你要是能力允許呢,最好也“意思意思”,給人家添些香火,實(shí)在沒有那便算了,反正你別既不給錢又賴著不走就成。
長話短說,黃東來他們幾人腳程都很快,這點(diǎn)距離抬腿就到。
可當(dāng)他們繞到那寺廟大門口兒時,卻傻眼了……
只見得,此刻那寺廟的門前人頭攢動,一大群老百姓排成長隊,一路從廟門處沿著山路往下、排到極遠(yuǎn)方,一眼望過去都見不到隊尾。
“什么情況?這天都要黑了,還有這么多人排在這兒?這是通宵排隊搶演唱會門票嗎?”黃東來當(dāng)即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不動子、林元誠和泰瑞爾也都是一頭霧水。
而就在他們疑惑之際,一名穿著僧袍的僧人已提著燈籠朝他們過來了。
“喂!你們幾個?干什么的?”那僧人一開口,便是一種訓(xùn)話般的口吻,別說“阿彌陀佛”了,連句“施主”都不給,“排隊在那邊兒,你們是怎么走到這兒來的?”
“呃……這位師父……”黃東來倒也不跟這和尚較勁,只是上前幾步,客客氣氣地回道,“我們只是過路的,剛打山上下來,卻不知那么多人排在此處是為……”
“啊?過路的?”那僧人聽到這兒,一挑眉毛,將燈籠舉高了幾分,把黃東來他們四人打量了一番,“哦……那你們不是本地人咯?”
“不是。”黃東來回道。
“呵……那就難怪你們不知道了。”那僧人的語氣這時緩和了一些,變?yōu)榱擞行┑靡獾母杏X,他轉(zhuǎn)頭示意了一下那些在廟門口排著長隊的人,再道,“這些人呢,都是來‘求醫(yī)’的。”
“求醫(yī)?”黃東來又墊了一句,想讓對方接著說下去。
“是啊。”僧人趾高氣昂地接道,“在這鄠縣一帶,人人皆知,每月‘逢九之日’,便是咱烏仁寺的神醫(yī)雄奉山老先生的開診之時,所以每到初八、十八、二十八的夜里,這里都會排起長隊……人人都怕來晚了就見不上雄老先生了。”
就在這僧人說話的同時,黃東來已是悄然轉(zhuǎn)頭,跟身旁的三名同伴交換了一下眼色。
很顯然,他們四個對這個所謂的“神醫(yī)”都持強(qiáng)烈的懷疑態(tài)度……
首先,這位“神醫(yī)”若真是醫(yī)術(shù)過人、想要懸壺濟(jì)世,那他在城里開間醫(yī)館不就得了?跑到這廟里來待著,還整個啥“逢九開診”的噱頭……是為何意?
其次,眼前這名“僧人”的言行舉止,絲毫不像是個修身養(yǎng)性的出家人,反倒像是土豪劣紳手下的家丁惡奴;事實(shí)上,嗅覺異常靈敏的黃東來早已從對方身上聞出了酒肉的味道,所以他很確定這絕對不是什么正經(jīng)和尚……那這種人的“主子”,會是什么好人嗎?
其三,咱前文也有提過的,近二十年來,民間總共也就出過三個“神醫(yī)”級別的人物,他們分別是:“醫(yī)圣”卿非云、“邪醫(yī)”岳欺誠、和“妙手仙子”扈寧兒。
黃東來盡管年紀(jì)不大,但作為一個立志要成為“江湖百曉生”的人,這三個名號他都是早有耳聞的。
然,這個什么“雄奉山”,黃東來可還是頭回聽說……
綜上所述,雖只是初來乍到,但黃東來基本已經(jīng)判定這廟里的所謂“神醫(yī)”是個騙子了,而眼前這“烏仁寺”是一個詐騙團(tuán)伙窩點(diǎn)的可能性也很高。
“哦,原來如此……”黃東來稍微頓了頓,才再度開口,想要試探一下那僧人,“那……這位師父,我們幾個不想瞧病,只想在此借宿一宿,不知貴寺能否行個方便……”
“什么?借宿?”而那僧人的反應(yīng)也和黃東來預(yù)測的一致,他還沒聽黃哥把話說完,便不耐煩地打斷道,“不行不行!沒看到我們這兒忙成什么樣兒嗎?哪兒有功夫來招待你們這幾個閑人吶?”他說著,就揮了揮手,一邊做著驅(qū)趕的手勢,一邊接道,“去去去,要求醫(yī)就排隊,不求醫(yī)就趕緊走,別在這兒鬼鬼祟祟礙手礙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