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19/荔枝很甜
國公夫人應(yīng)邀赴宴,老太太與姜氏互換了個眼神,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
看來,這事算有著落了。
因此,不說老太太如何對茗頌,就是姜氏這一兩日也是成天往壽安堂送東西,全是些顏色鮮艷的布料,還都是時下最時新的款式,就連付姝云都沒這個待遇。
這天上會不會掉餡餅付茗頌不知道,但姜氏定不會無緣無故這般待她。
這日,遮月紅著眼打水進(jìn)來,氣得嘴角都微微顫著,三番四次想開口,卻又生生給忍下了。
付茗頌實在看不過去,朝她抬起臉道:“青檀又來找你麻煩了?”
往常能將遮月氣哭的,通常都是付姝妍身邊的大丫鬟青檀,奴隨主,都是欺軟怕硬的。
可這回若只是青檀還好,遮月忍不住抽噎一聲,抬手擦去眼淚,“奴婢聽外頭說,老太太有意將您許給大戶人家做妾,奴婢也不愿信,可夫人近日這般殷勤……奴婢怕是真的,姑娘已經(jīng)夠苦了,就盼將來嫁得個清閑人家,怎能給人做妾呢!”
付茗頌懵住,神情久久凝滯。
她握著沉香木梳炳的手心緊了緊,僵硬的嘴角勉強(qiáng)扯出一道弧度,“怎么會呢,別聽外頭瞎說?!?br/>
付家雖是小門小戶,但幼時她曾聽老太太暗諷過云姨娘,她那時說過,寧為窮人-妻,不做富人妾。
如今又怎會讓付家的姑娘給人做妾,不可能的。
付茗頌神情恍惚,心下暗道沒這回事,可轉(zhuǎn)念一想這一月來老太太與姜氏待她的轉(zhuǎn)變,若真是遮月所言那般,一切又仿佛有了合理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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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宅院里流言蜚語傳得快,姜氏暗里訓(xùn)誡過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但堵不住總有嘴碎的,不多久這話就傳進(jìn)了老太太耳里。
這日,老太太特意叫來莊玉蘭與茗頌到跟前做女紅,時不時瞧一眼那生得嫵媚動人的面容,沒見有異,老太太猶疑的撇開目光。
“蘭兒這刺繡手法,可生疏了不少?!崩咸[著眼看莊玉蘭手里的絹帕。
莊玉蘭被老太太說得耳根一紅,不大好意思地低頭諾諾道:“在廟里只想著誦經(jīng),反而落了功課,叫姨奶奶見笑了。”
老太太對她總是寬容,笑罷便只道一句無妨,隨后才去看茗頌的。
要說府里姑娘的手藝,老太太心下都跟明鏡似的,五丫頭平日是不聲不響,為人沉悶,但也十分沉得住氣,一坐便是一晌午,做起這種針線活來,倒是最出眾。
不知是不是覺得與國公府結(jié)親有望,老太太如今看她這個孫女,怎么瞧都順眼。
除了性子窩囊,倒不比其他幾個丫頭差。
待到晚膳的時辰,老太太只留了付茗頌一人。
莊玉蘭面上不動聲色,心中早就波濤暗涌,屏著氣離開。
室內(nèi)只剩她祖孫二人,老太太這才正了正臉色,“外頭的傳言,你可聽說了?”
付茗頌沒料到老太太會主動提起此事,不由錯愕地仰起頭,“聽了一兩句,但茗兒不會聽信謠言的,請祖母放心?!?br/>
“此話怎講?”老太太亦是不曾料到她會這般說話。
“祖母曾說過,寧為窮人-妻,不做富人妾,怎會將我許給高門大戶做妾室,何況上頭兩位姐姐都未說親事,輪不到我的。”她說到最后,聲音逐漸低下去,似是談?wù)摶榧抻行┬邼?br/>
她的話看似無意,但卻結(jié)結(jié)實實將老太太給噎住了。
那句“窮人-妻,富人妾”她是說過,可已是五六年前說的話,這丫頭竟記到如今?
“話雖如此,可也不能一概而論,這做妾未必就不如妻,還得看門第才是?!?br/> 老太太抿了口茶,說起話來底氣難得不足。
老太太這話恍若晴天霹靂,屋內(nèi)陡然一靜。
付茗頌下意識睜大眸子,瞧了老太太半響,才出口問,“祖母,這是何意?”
“茗兒,祖母就問你一句,若是高門顯貴,是你父親一輩子都不敢高攀的那種人家,如若有意于你,你可愿嫁?”
老太太雙目直直望著她,瞳孔里似是躥起一束光。
付茗頌呼吸重了幾分,胸口沉悶,有些喘不上氣。
她養(yǎng)在云姨娘膝下,見多了妾室的不易。
這一生不求富貴,但求順?biāo)臁?br/>
可要她忤逆老太太的意思說個“不”字,實在太難。
付茗頌幾次想開口,卻見老太太目光愈發(fā)凌厲,如若答案不叫她老人家滿意,恐怕這么多日的祖孫和睦,頃刻間就要化作泡影。
姑娘嘴角緊繃,牙關(guān)闔緊,垂在身側(cè)的兩只手拽著裙擺,驀地她低下頭,聲音小的幾近聽不清,“祖母,我不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