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你再想什么呢?都叫了你兩遍了!”馮二丫看到大姐一大早怔怔愣愣的,拿著勺子舀粥粥都差點漫到桌面上。
馮大丫也發(fā)現(xiàn)情況,趕忙把勺子放下,她看一眼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的二丫,囑咐一聲:“二妹,你吃好了,就把粥端給娘,我去喂六妹?!?br/> 她口中的六妹正是馮家最后出生的女兒,也是壓垮沈二荷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個小傻子,你管她干什么?一頓不吃也不礙什么!”馮二丫不滿地道,她就是不喜歡六丫,都是她把阿娘害成這樣的。現(xiàn)在爹也不管她們了,娘又這樣,她們還有什么指望!
“什么小傻子,二妹你別胡說,讓外人聽見還得了!”馮大丫厲聲道,六妹已經(jīng)因為娘親瘋癲有了克母的名聲,再由人說成小傻子,那就太悲慘了。
馮二丫看神情嚴(yán)肅的大姐,也有點心虛,但還是犟嘴道:“又不是我一個人叫,三妹、四妹也這樣叫。本來就是嗎,六妹都三歲了,還每天呆呆愣愣的,話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可不就是個小傻子么?“
馮大丫看二妹說得煞有介事,心里也有點打鼓,但這小傻子三個字是萬萬不能安在六妹頭上的,當(dāng)下斥責(zé)道:‘就會瞎說,三歲的小娃娃能懂什么?你看四妹、五妹三歲的時候哪個不一樣?“
越說,馮大丫越覺得是那么回事。下面的幾個妹妹基本都是她看著長大的,三歲時說話也沒多利索,農(nóng)家的孩子都是放養(yǎng)長大的。
六妹就更不用說,比其他幾個姐姐都不如,連口母奶都沒怎么喝過!那時娘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一見到六妹就發(fā)瘋,六妹小小的一團(tuán),餓得嗷嗷叫,還是她抱到同村的沈大根阿嫂那里,她也正好生了孩子,才勉強(qiáng)饑一頓飽一餐的應(yīng)付過去。
到現(xiàn)在,六妹都長得瘦瘦小小的,平常姐妹們都忙,也就顧不上她,經(jīng)常讓她呆在屋里,免得亂跑,這沒人教不會說話挺正常??!
馮二丫癟癟嘴,沒再反駁。
她是不怎么記得下面幾個妹妹三歲時的樣子了,好像真的差不多模樣?真是自己多想了,但她還是不喜歡六妹,要不是她,家里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怨念一起,她神色間就帶出點什么,憤憤地說道:“我可以不這樣叫她。但我真的和她不對付,一想到阿娘是因為她變成這樣,我就不想好好對她。”
馮大丫聽了一怔,喃喃道:“這也不怪六妹,她也不想的。”
其實這種想法何嘗只有二妹有過,恐怕其他幾個妹妹也這樣想,就是她,有時候覺得日子太難熬過不下去時,也這樣怨過。
要是六妹是個男娃,那么她們也不會被爹拋棄,娘也會好好的,她們一家也就有了盼頭。
娘親懷上六妹那會兒,大家都說是個兒子,她也盼著是個兒子,甚至無數(shù)次的跪在地上祈求上天給她娘一個兒子。她發(fā)誓,如果那是個兒子,她一定竭盡自己一生的努力給同胞兄弟最好的生活,當(dāng)牛做馬都不在乎。因為她太清楚一個兒子對阿娘的意義了。
“怎么就不怪她?難道阿娘不是因為她才瘋掉的?”馮二丫聽不得大姐為那個不討喜的辯駁,原先娘不是好好的,就是生了六妹才這樣的。
她道:“也不是我這樣想,三妹、四妹、五妹都這樣想,反正說什么我們都不待見她!“
馮大丫搖搖頭,苦笑道:“阿娘不單是因為六妹變成這樣的,我們也都是原因吧!”難道不是嗎?她們六個姐妹只要中間有一個是男孩,那么所有的問題都不存在了,怎么能將所有的事情怪在六妹身上!
馮二丫聽了臉一下就紅了,她粗聲粗氣道:“那大姐去跟三妹、四妹、五妹這樣說吧?我可管不著其他人怎么想!”說著從大丫手里搶了粥,進(jìn)房去了!
馮大丫看著二妹略顯狼狽的身影,嘆口氣,馮家太壓抑了,阿娘變成這樣,她們都想找個宣泄口,即使知道造成這樣的情況不全都是由六妹引起的,但誰又想承認(rèn)這其中也有自己的一份責(zé)任呢?也幸好幾個妹妹心里怨歸怨,也不會特意去欺負(fù)六妹,頂多是不怎么想理她罷了。也許等幾個妹妹長大些就會想開了!
想到這里,馮大丫看看天色,等下還要下田鋤草,她得快點喂六妹吃飯。
于是她從桌上又拿出一個小碗,把大碗里剩下的粥倒在小碗了,堪堪把小碗裝好,又拿起一個小勺子,快步走進(jìn)廚房旁邊的一個小隔間。隔間不大,剛好放了一張一米多寬的小床,就她和六妹兩個人住。
馮家現(xiàn)在的這個屋子是用黃土壘的墻,茅草做屋頂,這么多年下來,幾經(jīng)修繕還是掩蓋不住破敗的跡象。
房子一字?jǐn)[開,正房是一間較大的堂屋,吃飯和待客就是這里,東西兩側(cè)各一間小房,馮木匠剛搬到這里時,積蓄不多,所以蓋得也不是很大。后來馮家女兒越生越多,家里住不開了,就在原先的廚房里隔了一個小房間出來。六丫出生后,為了照顧她方便,馮大丫也跟著住過來了,這里就成了她們兩個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