琿春佐領托莫霍果,隸屬鑲黃旗,乾隆三十八年接任鑲黃旗世管協(xié)領一職。
他祖父是當?shù)貛鞝柨R人紐呼特氏的葛珊達(鄉(xiāng)長),名叫巴克喜納。而他們這一族原本是在琿春附近江面上,以捕獵水獺為生??滴跷迨暝O立牛錄時,部族內的三個葛珊達就被補放為世襲佐領。
在這種“父死子繼”的權利繼承體系下,即便是無嗣或是因罪革職,也是由兄弟叔伯來繼承,權利不出家族。
乾隆十六年,琿春正黃旗佐領獲罪革職,導致了正黃旗的世襲佐領變成了公中佐領,由世襲制變成了牛錄中的推舉制。而托莫霍果所在的鑲黃旗和正白旗卻安然無事。
(根據(jù)《清會典事例》所載,凡無根由佐領,初編時即非一姓承管者,為公中佐領。)
按照朝廷的慣例,琿春協(xié)領出缺,一般都是從三旗佐領內選一人升補。上一任協(xié)領永德離任后,托莫霍果還曾代為署理過一段時間。原本想著這協(xié)領一職輪也該輪到自己了,結果朝廷卻任命了正黃旗的公中佐領倭特山升任協(xié)領。
升官的美夢就這么泡湯了。而托莫霍果之前托人遞到吉林將軍府上的兩千兩銀子也白搭了進去,導致他最近兩個月的心情非常之不好。
那晚瑟爾丹不僅逃走,而且麾下甲兵還三死一重傷,令托莫霍果大怒。他帶領甲兵一路追趕了四十里地,不過因夜黑難行,蹤跡查找困難,于是他只得帶兵又返回了村子。
第二日天明時分,托莫霍果派出了自己的戈什哈,讓他傳令給留在阿彌達卡倫負責搜山的五十名本牛錄甲兵,命其速來會合,并飛報協(xié)領倭特山;同時派出十名甲兵,一路追查瑟爾丹及其家人所留痕跡。如有發(fā)現(xiàn),立刻回報。
他派戈什哈飛報協(xié)領倭特山的用意是為了要補給。原本所帶糧草已經(jīng)不足,如果要再往北走,沒有糧草補充是萬萬不行的。
那天夜里返回村子后,托莫霍果連夜對所有村民進行了審問,終于得知瑟爾丹在綏芬河入??诘臐O村那里有個不錯的朋友,叫恒吉。
第二日傍晚,從阿彌達卡倫快馬趕來的五十名甲兵趕到了村子。
一個多時辰后,托莫霍果的戈什哈也從琿春城返回,稟報說協(xié)領大人已經(jīng)同意托莫霍果率甲兵一百,繼續(xù)緝拿瑟爾丹和雅爾哈二人;而且倭特山已命一名驍騎校率甲兵十人、旗丁十五人,攜糧草車五輛,會同托莫霍果參加追查,估計明天就到。
托莫霍果終于放下心來,他最擔心的就是糧食不足。如今糧草俱齊,就等那十名偵查的甲兵回報了。
夜里,十名甲兵返回,稟報說他們一路跟隨馬蹄印和爬犁的痕跡,發(fā)現(xiàn)瑟爾丹一家都去了綏芬河入海口的村子。
因為那漁村住家太少,稍有行動就會被人發(fā)覺,而且十名甲兵所帶的干糧已經(jīng)吃完;為了不驚動對方,帶隊領催決定先回來稟報。
托莫霍果聞言大喜,他知道那個漁村,三面皆海,瑟爾丹一家除了逃往南邊的熊島,已再無去處。
協(xié)領倭特山曾跟他簡單提過,熊島上有人停留,還跟那個雅爾哈做過生意,不過具體人數(shù)并不知曉。
不過托莫霍果根本沒當回事。
每年三月開春的時候,琿春協(xié)領衙門都會派兵巡視南海十四島,最遠可到蒐楞吉島。而最近幾年的巡查任務,都是由托莫霍果帶隊。他對熊島上的一草一木實在太熟悉了,即便是有人在島上停留,他麾下有一百多刀箭俱全的披甲兵,就問你怕不怕?!
第三日中午,琿春派來的驍騎校已經(jīng)帶著運送糧草帳篷的馬拉爬犁趕到,而且還多帶了二十匹馬。
托莫霍果一見人已到齊,立刻命令所有人立刻動身,由哨騎帶路,向漁村出發(fā)。
第四日下午,上百號的甲兵便將小漁村團團包圍,隨即開始搜查各家。
一通雞飛狗跳之后,就有被嚇壞的村民稟告說,昨日天還沒亮,恒吉便和另外一家人趕著兩個馬拉爬犁往南去了,估計就是上了熊島。
托莫霍果確認對方上了熊島,卻不著急了。此時天色已晚,隨即命手下在漁村外搭設帳篷,埋鍋造飯,建立臨時軍營。
晚飯前,急于立功的托莫霍果命令帶隊運糧的驍騎校明日留守營地;而他則帶領甲兵一百人上島搜索,緝拿逃犯。
這位佐領大人的心里已經(jīng)盤算了一整天了。
就算雅爾哈殺人潛逃,行跡幾盡謀反,那也是在倭特山的任上犯的,跟他自己毫無干系。因此即便朝廷和吉林將軍衙門怪罪下來,也是由他倭特山來背;至于瑟爾丹殺人潛逃一事,那是因為自己受其蒙蔽。不過也正是因為自己下令嚴密搜查,才讓瑟爾丹行跡敗露,暴起傷人。
自己明日上島,一舉將兩名逃犯及家屬拿獲,這功勞可就是實打實的軍功。
至于倭特山,他任上出了這么大的事,搞不好最后朝廷就會革了他的協(xié)領一職,而由自己接替。
盤算好了一切的托莫霍果,這一夜睡的十分安穩(wěn)。此時的他渾然不知對面的島上有什么在等待著他。
熊島上觀察哨的木棚里,趙新和劉勝聊著貨船和武器的事。而劉勝正聽得眉飛色舞,神往不已之時,魯壽山走了過來,低聲對趙新說道:“老爺,他們來了!”
“在哪?額魯回來了?”趙新低頭一個箭步,就從木棚里鉆了出來,向魯壽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