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小的突厥營地內(nèi),除了獨孤策和他的袍澤兄弟之外,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再沒有活著的人了,一場殺戮過后,殺人者正忙著搜尋所有他們能用到的東西,肉干,馬奶酒,酥油,羊皮,一些人則用突厥人準(zhǔn)備過冬的干草喂起了他們的戰(zhàn)馬。
“賀老六!”
一個壯實的漢子走到獨孤策跟前,抱拳道:“大人有何吩咐???”
獨孤策擦拭著還在淌血的長槍,道:“你帶上幾個弟兄,將那些逃散的馬匹收攏過來!”
在這茫茫草原,想要逃出生天,沒有足夠的馬匹顯然是不能夠的,他們原先的戰(zhàn)馬早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這些天又缺少草料,都贏弱的很,幸好這個部族雖小,能夠用來充作戰(zhàn)馬的馬匹卻不少。
賀老六帶人剛走,韓先便走了過來,遞給了獨孤策一袋馬奶酒,獨孤策猛灌了一口,忍不住咳嗽了起來,他還是適應(yīng)不了馬奶酒的怪味。
韓先站在一旁,卻也不敢笑,若是放在平時,軍中的廝殺漢喝不得烈酒,早就被他們嘲笑了,但是對獨孤策,他卻不敢,當(dāng)初獨孤策剛來陰山大營的時候,他也曾跟著旁人背地里笑話過,可是見了獨孤策在戰(zhàn)場上的殺人手段,特別是這一個月來,獨孤策的勇武,他可是看得分明,明明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jì),打起仗來,卻比他這個老軍伍都狠,每次沖殺必定在第一個,這段時日,死在獨孤策長槍,鋼刀之下的突厥人少說也有四五百了。
這等殺神,軍中誰敢不敬。
獨孤策咳嗽了好一陣,才慢慢的喘勻了,感覺胃里不再那么空得難受,將盛酒的袋子丟還給了韓先,起身道:“都清理好了?咱們的人有沒有損傷!?”
韓先回道:“楊大眼死了,有人看見他是被一個突厥人從馬上撲了下來,喉嚨給割斷了!”
獨孤策聞言,心中嘆息一聲,從軍以來,這樣的生死,他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很多次,特別是北上這一個月來,幾乎每一次突襲突厥人的營地,都會有身邊的弟兄丟了性命,這次死的是楊大眼。
“知道了!按著老規(guī)矩,將尸首燒化了,骨灰?guī)ё?!?br/> 韓先忙道:“是,大人!”
獨孤策接著又道:“將突厥人的腦袋都砍下來,鑄成京觀!”
韓先聞言,驚道:“大人,倘若如此,萬一激怒了突厥人,引來大兵圍剿我們,該如何是好!?”
獨孤策微微一笑,道:“你說的不錯,我就是要激怒突厥人,讓他們派更多的人來圍堵我們,只有如此,在前線和霍國公大軍對峙的突厥人防線才會出現(xiàn)漏洞,我們才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在草原上游蕩了一個月的時間,獨孤策也早就辨明了方向,也曾帶著人嘗試突破突厥大軍的防線,但是卻只是徒勞。
在陰山一線和霍國公柴紹對峙的突厥大軍少說有二十幾萬人,憑他們這幾十號人,想要突圍出去,分明就是癡人說夢。
要想逃出生天,唯一的辦法就是想方設(shè)法的激怒突厥人,讓他們派更多的人來圍剿他們這一支小部隊,只有如此,前線才會出現(xiàn)漏洞,不然的話,他們也只有等死的份。
獨孤策說完,便走向了一旁,剛走了兩步,突然眉頭一皺,隱約聽到了孩童的啼哭,哭聲越來越大,在這安靜的營地里,顯得格外瘆人。
這里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殺戮,此刻突厥人的尸體還橫七豎八的倒臥在雪地里,這個時候,傳來了孩童的啼哭,縱然是獨孤策膽大,也不禁感覺后背生寒。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立刻有人循聲朝著一頂沒有被點燃的氈房走了過去,挑開帳子,沒一會兒,人便走了出來,一個唐軍漢子的手上抱著一個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孩子。
“大人,就一個突厥的小崽子,被藏在了羊毛堆里?!?br/> 獨孤策走過去,看了一眼,只是個未滿周歲的嬰兒,幼小的年紀(jì),還不知道身邊發(fā)生了什么,或許他的父母姊妹兄弟都已經(jīng)在剛剛的殺戮當(dāng)中變成了尸體。
“大人!怎么辦?。俊?br/> 獨孤策剛要說話,一個上了年紀(jì)的唐軍搶著說道:“大人!要不然就把這小崽子給了小人吧!”
獨孤策聞言一愣,皺著眉打量起了那個老軍,四十多歲的年紀(jì),要是放在前世,正值壯念,可他的胡須都有些花白了,臉上橫著一道傷疤,左手也丟了兩根手指,在他們這個小隊伍之中,這個老軍的年紀(jì)是最大的。
“趙大!你渾說什么,大人之前便有軍令,兵馬過處,寸草不留,你要留著這個小崽子,等他長大了,讓他找我們報仇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