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這位老者,就是那位曾經(jīng)的驍騎偏將,梁忠。
堪稱現(xiàn)在梁家里頂梁柱般的存在。
“忠伯。”梁溫作揖。
態(tài)度頗為尊敬,因為他很清楚內(nèi)情。
自從在三十余年前,這位大管家冒死將自家老爺子,在死人堆里扒拉出來并帶回棠水縣,他們的關(guān)系就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主仆關(guān)系了。
“嗯?!边@位大管家梁忠也沒客氣,反手關(guān)上了房門。
邁步來到屋內(nèi)的桌旁坐下。
腰板挺的筆直。
一雙昏黃的老眼,此時卻滿是銳利之色:“三少爺,君子豹變,讓人意外。”
手里拄著拐杖,輕輕點著地磚,嗓音清晰洪亮:“老爺說,你辦的差事干凈利索,之前從棠山寺買的佛門器具,也不愧是讀了那么多的雜書怪談?!?br/> 只是這話說得似是褒獎,但語調(diào)卻頗為平靜且沒有半點波瀾。
當然也沒有什么真心夸贊的意思。
“爹過獎了?!绷簻匚⑽⒐笆?,笑的很真摯。
“嗯。”忠伯又是點頭。
同時抬起拐杖。
繼而落下。
扭頭看著梁溫,目光對視,嗓音依舊平淡:“可就不該,把那戰(zhàn)旗,賣給那群橫山軍鎮(zhèn)的軍漢?!?br/> 這話語里沒有半點波瀾,可是誰都知道這是責怪的意思。
“只是腐朽破爛的戰(zhàn)旗而已?!绷簻亟忉?。
但也沒過多的解釋。
都是聰明人。
都懂。
面前這位忠伯懂,他家里那位老爺子,也懂。
因此梁忠的話語還是沒有半點波瀾的道:“老爺說,你辯解的時候,想給你一個嘴巴。”語氣微頓,然后道:“有家才有人,有家才有業(yè),老爺說你得懂才行?!?br/> “梁溫當然是懂得的。”梁溫平靜的低頭拱手作揖。
“老爺說你不懂?!绷褐耶攬龇瘩g。
這也是老爺說過的話。
看著眼前這個清秀的三少爺,他也是目光復(fù)雜。
語氣稍頓,想到平日里恭忍謙讓,溫潤爾雅的君子風度,還是帶了幾分個人情感,勸阻道:“梁家的確對三少爺有些苛刻,但也不薄,三少爺平日里還是多為家里族里多考慮一些,畢竟覆巢之下無完卵,若是家族敗落了,咱們姓梁的,那也得吃苦受罪啊?!?br/> “梁溫受教。”梁溫拱手作揖,彎腰低頭,很是肅重的點頭。
“你要是能受教,那也不是梁家溫三公子了?!?br/> 梁忠有些無奈的嘆氣。
伸手,又從懷里掏出了封信件和一個鼓囊囊的錢袋。
“老爺知道你的心思廣,因此拜托縣令給你謀得差事,棠水縣北灣岔村,讓你帶著那兩隊鄉(xiāng)勇過兩天就過去駐防,防備流寇,順帶著駐守灣岔村的渡口?!?br/> “梁溫領(lǐng)命?!绷簻赜质亲饕荆瑢χ巴獗边叺姆较颉?br/> 那邊就是梁家的宗族祠堂和宅府所在。
“嗯。”
梁忠點頭。
完成老爺交代過的這些事情以后,他打算離開。
但動作稍頓,還是出于對梁溫的欣賞和好感,輕輕勸道:“等著回去,給老爺說說好話,老爺畢竟年紀也大點了,耳根子軟,自個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br/> “忠伯放心,我會去的?!绷簻匦π?,清秀的臉上也帶著些許苦澀。
“這次讓你直接走馬上任,也是老爺想提點你?!?br/> 梁忠還是多說了兩句。
他猶豫了猶豫。
拄著拐杖點了點地面,輕聲道:“來時,老爺和我說,你這性子從小就孤僻,融不進家里,這次讓你自個去渡口駐守,也是讓你磨練磨練性子?!?br/> 說完以后,梁忠也知道自己說的多點了,便轉(zhuǎn)身拄著拐杖離開。
“嘎吱——”房門重新關(guān)閉。
“性格孤僻?!?br/> 房間內(nèi),梁溫抿嘴。
也是苦笑。
“的確?!彼⒉环裾J這個評價。
自家這位便宜老爹,六十多歲的老人,年齡帶來的閱歷很充足。
看人更是準的驚人。
沒辦法。
梁溫受到前世的影響,可以說極為深刻。
奇幻世界,本就以個人勇武為主,大規(guī)模的家族倫理道德,根本沒人當回事。
對比天道世界下,忠孝禮信義等優(yōu)秀的品德。
個人利益才是最終的一切。
包括榮登神位。
化身成永生且無上的神祇,都是個人利益最大的成就。
“不過,能放開對我的管教,也好?!绷簻夭痖_信封,看著上面蓋著棠水縣衙官印的任命書,抿起的嘴角稍稍舒展:“能有個不差的結(jié)果,就很不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