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只是簡單包扎,就提著瀝泉槍,騎著白馬,在前面領(lǐng)路。
在他的身后,是三百五十名精悍士兵。另外兩百出頭的士兵,以傷員為主,前往陽武修整養(yǎng)傷,等候命令。
張俊和劉子羽,全都跟隨在岳飛身后,默默前行。
走了一陣子,張俊就忍不住笑道:“你是劉相公公子,怎么聽岳飛的?”
劉子羽翻了翻眼皮,冷冷道:“你是西軍老人,怎么也甘心聽命?”
張俊兩手一攤,哈哈大笑,“我可不是聽岳飛的,而是我知道大勢如此!”
“什么大勢?”劉子羽依舊冷冷問道。
“哈哈哈,這有什么難猜的!婁室是從太原過來的,他一定是想?yún)R合完顏?zhàn)谕Q戰(zhàn)!咱們雖然損失慘重,但拖延了婁室近兩個時辰,也值得自豪了。婁室領(lǐng)兵,急匆匆前行,只能說他有更重要的事情,也就是援助宗望!”
“咱們退下來,張所張御史那邊就來了消息,金人向河北撤退,這就是說,婁室救援失敗了,換言之,官家又贏了!”
張俊抹了把下巴,露出驚嘆的神色。
“我是真服氣了,西軍亂成那個樣子,種家、姚家,彼此爭斗不休,軍中人心混亂,士氣低迷,畏敵避戰(zhàn)……就這么一群人,哪怕有百萬之眾,也很難打贏??!”
張俊連連搖頭,百思不解。
當(dāng)初看到種師道不敢進(jìn)軍,張俊就有了判斷。
別管有多少理由,西軍就是不行了。
俗話說,龍有龍道,鼠有鼠道,他沒有必要,跟著西軍一起覆滅。
而且他越早跳船,態(tài)度越是堅決,等西軍潰敗之后,他的表態(tài)就成了鐵打的資本,是接下來升官發(fā)財?shù)慕K南捷徑。
漫長的軍旅生涯,早就磨滅了張俊的意氣,他現(xiàn)在最在乎的,也不過是升官發(fā)財而已。只不過和那些腐朽的將門衙內(nèi)不一樣,張俊覺得可以憑著自己的實力,拼一個榮華富貴。
“官家贏了,你的處境可未必好了?!眲⒆佑鸬溃骸皯{著你的地位,怕是還沒法上達(dá)天聽。反而是種相公,如果他老人家想要收拾你,只怕你就慘了?!?br/> 張俊深深吸口氣,嘴角的肌肉抽動再三,眼睛變得陰翳起來。
“所有我沒有退路,只能再拼一把,拼著上達(dá)天聽!”張俊斜了眼劉子羽,自嘲道:“我是沒有退路,你又何必如此呢?”
劉子羽依舊一副冷淡的模樣,“無他,報國而已!”
張俊睜大眼睛,仿佛聽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話一般!誰也不是三歲小孩子,報國?騙誰?。?br/> 劉子羽看了眼張俊,對他不屑一顧的神色,只是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不相信,你覺得為人就該自私,就該貪財好色,就該爭權(quán)奪利,人性如此,對吧?”劉子羽呵呵一笑,“或許你沒想錯,但總有例外,比如你的身邊,就有兩個!”
“兩個?”張俊大惑不解。
劉子羽指了指前面的岳飛,而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隨后縱馬加鞭,向前沖去,留下張俊,滿臉愕然。
咱們還是一伙的,你這么說話,傷害不大,可侮辱性極強(qiáng)啊!
張俊縱馬追趕,這一行人到了黃河岸邊,岳飛親自沿河尋找,找到了他們渡河用的船只。
岳飛看了看滔滔河水,手里握著瀝泉神槍,看了看大家伙。
“此去我也不知道面對什么,金人兇悍,我們兵少,或許我們會戰(zhàn)死,岳某決心報國,在所不惜,弟兄們越是家中獨(dú)子……”
岳飛還沒說完,張俊突然開口了,“岳統(tǒng)制,別浪費(fèi)時間了,跟你到了這里,都是做好了準(zhǔn)備的,沒誰是孬種!”
張俊這么一嚷嚷,就算還有猶豫的,也不敢說話了。
岳飛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卻也不愿意廢話了,下一秒,岳飛厲聲道:“上船!”
這三百多人,立刻上船,沿著黃河,順流而下。
農(nóng)歷二月,大地回暖,上游河冰融化,使得黃河水量增加,流速加快,岳飛他們又快又穩(wěn),就這么直直沖來,順利地有點(diǎn)讓岳飛懷疑。
難道說他轉(zhuǎn)運(yùn)了?
船隊從靈河鎮(zhèn)經(jīng)過,又向東前進(jìn)了五里左右,此刻終于能聽到一些動靜,轉(zhuǎn)過一處灣,再向前看去,赫然有一條長龍,臥在黃河之上!
岳飛瞇縫著眼睛,仔細(xì)看了片刻,心中了然。
果然是金人撤退,他們利用船只,木筏,甚至是圓木,箱子,連綴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浮橋。
這道浮橋平均有兩丈多寬,別說是士兵能過,就算是一般車輛也可以過去。
其實從這一道浮橋,就看得出來,即便是最弱的工程能力,金人也不比大宋差什么!
畢竟蠻夷在接受文明的時候,往往偏愛技術(shù),至于什么諸子百家,四書五經(jīng),人家是不屑于看的,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