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有朋遠(yuǎn)來
都梁山和潤州的事情結(jié)束后。李慶安又以侍御史的名義上書朝廷,彈劾泗州太守勾結(jié)都梁山響馬,在奏折中又大大褒獎了崔平一通,推薦他暫代泗州太守。
隨后,團(tuán)練營便帶著豐盛的戰(zhàn)利品和滿心的喜悅返回?fù)P州,兩天后,軍隊返回了江都軍營,連茶也來不及喝一口便匆匆趕到州衙。
在公務(wù)房里,李慶安把一份杜家財產(chǎn)清單交給了太守盧渙。
“這就是我在都梁山繳獲的杜家財產(chǎn),除了沉入江中的小部分外,其他都在這里了,我分文未取,另外,杜泊遠(yuǎn)的人頭我也帶來,一并請盧太守收下。”
說到這,李慶安嘆了口氣道:“還有杜泊云,可惜他自殺了,我沒有問到杜泊生的下落。”
盧渙呆呆看了半天,才慢慢醒悟過來,他連忙起身向李慶安施禮道:“李將軍大功,我一定及時稟報朝廷。要好好表彰李將軍。”
“表彰就不用了,我練兵路過盱眙縣,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李慶安擺擺手笑道:“倒是這些財物,既然是杜家從揚州民眾頭上賺取,那就應(yīng)該還給揚州民眾,修橋、鋪路、建立學(xué)堂,這些都需要用錢,希望盧太守能把這些錢用到明處。”
雖然盧渙心里明白,這些錢大半還得運給朝廷,但李慶安心系民眾的操守還是令他十分佩服,他點點頭道:“李將軍愛民之心,盧某一定盡力而為?!?br/> 他看了看清單,又問道:“那杜泊生的下落,李將軍一點眉目都沒有嗎?”
今天上午,太子秘密派人前來,囑咐他一定要搜集到慶王走私的證據(jù),或者能夠干掉劉長云,奪取江淮都轉(zhuǎn)運使的職位。
杜泊生的口供他有了,關(guān)鍵是杜泊生本人,以及帳本等相關(guān)證據(jù),所以找到杜泊生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搖搖頭道:“我也想問道,可惜那杜泊云自殺,他的手下誰都不知道杜泊生的下落,但有消息說,他可能藏在蘇州一帶,伺機(jī)出海?!?br/> 盧渙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勉強(qiáng)笑道:“沒關(guān)系,還懇求李將軍多多協(xié)助我們,早日抓住這個大鹽梟?!?br/> “那是當(dāng)然,我一定會盡力相助。”
這時,門口一名衙役低聲稟報道:“太守,那個李白又喝醉了,在潯陽酒肆,掌柜要我們?nèi)グ阉Щ貋?。?br/> 盧渙眉頭一皺,“怎么又醉了,唉!算了,等他睡醒了自己回來?!?br/> 李慶安笑道:“那位李太白好像給使君添了不少麻煩?!?br/> “哎!麻煩倒不多,但每一件都讓人頭痛,剛來我這里時,他幾乎天天喝得酩酊大醉,直到把我的攢的酒全部喝光,他或許也覺得不好意思,便要告辭,我便送給一百貫盤纏,又雇了輛牛車給他拉錢,不料他才到隔壁江陽縣,便遇到一個詩友。兩人天天在酒樓歡聚,不到半個月,一百貫錢便花得干干凈凈,酒樓的掌柜把他又送回來了,第二天醒來向我道歉,我再給了他二十貫錢盤纏,再三囑咐不可亂花,他滿口答應(yīng),不料走到城門口,見一乞丐可憐,便把二十貫錢給人家了,又空著手回來,我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說完,盧渙連連搖頭,唉聲嘆氣。
李慶安想了想笑道:“或許他是心里苦悶,覺得心中抱負(fù)無處施展,盧太守不妨給他找個事干?!?br/> “給他找了,讓他做文學(xué)博士,可他說這是小吏,要看人眼色,他不干,我也沒有辦法。”
說到這,盧渙忽然笑道:“對了,我看李將軍身邊也沒有幕僚,不如就讓李太白做你的幕僚,替你處理團(tuán)練營的文書,我想他也愿意?!?br/> 李慶安嚇了一跳,大詩仙做他的幕僚,這怎么行。連連擺手道:“盧使君不知,我只是個中郎將,哪能用得起幕僚,再說團(tuán)練營那邊已經(jīng)有兩名書吏了,是大都督府派來?!?br/> “呵呵!這沒有關(guān)系,連七品知縣都有自己的幕僚,李將軍可是從三品開國伯,又是團(tuán)練使,怎么不能有幕僚?再說,你們軍官才更需要文士幕僚,李太白志向千里,一定能勝任,李將軍就不要推辭了?!?br/> 不等李慶安再拒絕,盧渙立刻喊道:“來人!”
一名衙役應(yīng)聲而入,盧渙吩咐道:“去把李太白的行李搬去團(tuán)練營?!?br/> “這......”李慶安見事情已無法挽回,只得硬著頭皮答應(yīng)了,“好吧!只要太白兄愿意,我沒意見。”
?。?br/> 來州衙交了杜家的錢物,卻得了一個幕僚,而這個幕僚竟是聞名千年的詩仙李白,李慶安有一種洋洋自得的感覺,后人在寫李白生平時,或許也會寫上一筆:‘天寶七年。白為安西中郎將李慶安幕僚。’
走出州衙,已經(jīng)是下午,陽光也帶了一絲疲色,是吃午飯的時間了,他剛要翻身上馬,就在這時,他身后忽然有人在叫他,“李慶安,七郎!”
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非常耳熟,李慶安愣了一下?;仡^望去,卻只見臺階上出現(xiàn)一個化妝怪異的小娘,她嘴唇涂成黑色,臉上畫著幾朵艷麗的桃花,正激動萬分地跳著向他招手。
李慶安立刻認(rèn)了出來,那獨樹一幟的化妝,是獨孤明珠,她...她怎么來了?
他有一種如夢如幻的感覺,這里是揚州,相距長安數(shù)千里,李慶安翻身下馬,獨孤明珠從臺階上飛奔下來,仿佛一只小鳥般地?fù)溥M(jìn)他的懷中,“七郎,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她激動中帶著哭腔。
李慶安見旁邊幾個衙役滿眼驚訝地盯著明珠,他心中好笑,她的新潮在哪里都引人注目。
“什么叫見不著我,難道我來揚州是有去無回嗎?”
明珠不好意思地破涕為笑,“沒有那意思,我已經(jīng)來了七八天了,說你出去了,天天等你,脖子都望長了?!?br/> “哦!我出去訓(xùn)練了?!崩顟c安看見她雪白的脖頸上有一道細(xì)細(xì)的疤痕,便笑道:“明珠,你怎么會來揚州,是來找我嗎?”
“不!不!”明珠慌亂地?fù)u搖頭,“我來看爹爹的,你忘了嗎?我給你說過的,我爹爹在揚州做官。”
“你爹爹?你爹爹是.....”
李慶安覺得似乎來揚州后從未聽過姓獨孤的官員,這會是誰?
“我爹爹是揚州長史獨孤浩然?!?br/> 明珠剛說完,她目光一斜,立刻笑著向李慶安身后招手,“爹爹!”
李慶安回過頭,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后不知幾時來了一名中年官員,皮膚白凈,三縷長須飄于胸前,正笑瞇瞇望著李慶安。
明珠跳上去。拉著中年官員的胳膊笑道:“他就是李慶安。”
這中年人便是獨孤明珠的父親獨孤浩然了,他原本任東宮太子中允,前年升為揚州長史,至今已經(jīng)兩年了,獨孤浩然育有一子三女,長女明陽因和親失敗不幸被契丹人所殺,次女明月,小女明珠,三個女兒中他最疼愛小女明珠。
獨孤浩然笑著敲了女兒的頭一下,“傻丫頭,李將軍我怎么會不知道?!?br/> 李慶安連忙上前躬身施禮,“李慶安見過獨孤伯父!”
獨孤浩然對李慶安救了他的兩個女兒十分感激,連忙回禮道:“李將軍來揚州時,我正好下鄉(xiāng)勸農(nóng)去了,今日才得見將軍,真不知該如何表達(dá)我的感激之情?!?br/> “一點小事,長史不必放在心上,其實我也很喜歡明珠,怎么能讓她遭遇不幸?”
“無論如何,我也請李將軍喝杯水酒?!?br/> 獨孤浩然沉吟一下便道:“今晚我還要趕去江陽縣,明天晚上吧!李將軍一定要賞光。”
“好!我一定來?!?br/> 獨孤浩然捋須微微一笑,便對女兒道:“你和李將軍說話吧!爹爹有事先去了?!?br/> 獨孤浩然對李慶安點點頭,快步走進(jìn)州衙了,獨孤明珠見父親一走,她立刻拉住李慶安的手,撒嬌笑道:“爹爹明天請你吃飯,那今晚你請我吃飯吧!”
“沒問題!”李慶安笑道:“想去哪里吃飯?”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們走走看?!?br/> 和江都北市幾乎都被官倉貨物占滿不同,南市卻是民間商肆密集之地,大街上的行人也各有不同,大唐的海外貿(mào)易十分活躍,違禁品的限制程度也遠(yuǎn)遠(yuǎn)小于陸路貿(mào)易,像生鐵、武器、金銀等禁品都幾乎不受限制,因此各國海商絡(luò)繹不絕而來,以揚州、廣州等地最為集中,江都街頭,各國商人比長安還要熱鬧,皮膚黝黑,身著寬麻衣、著草鞋的林邑人;身材矮小、滿臉肅然,帶著崇敬之色的日本人;牽著一群高麗女奴走過大街的新羅人;甚至穿著寬大白袍的大食人,以及粗壯彪悍的契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