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多了的望斷和付望舒也離開天香殿。
江晚坐在凳子上,雙手托著下巴,就那么定定地看著江栩。
“哥哥,你確定了嗎?”
江栩點頭,“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確定過?!?br/> “你一走,爹爹肯定會大發(fā)雷霆?!彼嶂^,“而且,軍中太苦,哥哥……”
“千凝?!苯蚝榷嗔?,舌頭打結(jié)。
“從前我覺得,我做一條咸魚就夠了,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做咸魚并不能保護江家,也不能保護你。
爹爹不讓我參軍,是怕樹大招風(fēng)。江家原本就遭人覬覦,正因為沒有兵權(quán)在手,對方覺得我們翻不起太大的浪花來,一直不動我們?!?br/> “一旦我們有了兵權(quán),打破了平衡,江家可能會陷入到危險中。晚兒你在宮中尤為危險,可能所有的矛頭都會指向你。一旦你出了事,整個江家就會瓦解。”
“若真到那時,我,若一直做個咸魚,可能沒辦法保護你?!?br/> 江晚說不出話來。
她在顫抖。
哥哥說的這些,正是前世發(fā)生的啊。
江家掌握了兵權(quán),小皇帝用了極為兇殘的手段鏟除了江家,還鏟除了她一手提拔上來的官員。
她被囚禁之后,江家被抄斬。
爹娘死不瞑目,哥哥被五馬分尸,弟弟被折磨致死。
一想起那些,她就忍不住痛哭。
“晚兒你哭什么?”江栩拍著她的后背,“都是太后了,還哭成這樣?!?br/> 江晚捂住臉,哭了好久。
之后。
她擦了擦眼淚鼻涕,“哥哥,爹爹和太爺那我去說,你就放心去吧,我讓紫荊準備一些東西?!?br/> “不用了?!苯蛘f,“我就跟普通的軍中士兵一樣?!?br/> “晚兒,我不是去享福的?!?br/> “我這樣,就好?!彼f完,定定地看著江晚好久,“你跟喻辰宣,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啊?”
“不不不,哥哥你別誤會,我跟喻辰宣什么都沒有?!?br/> 江栩低聲笑了笑,“你是我妹妹,我從小看著你長大的,你是什么樣我還不知道么?”
“哥哥,你真的誤會了?!?br/> “晚兒,我們家對不起你。”江栩抓住她的手,“你一個好好的姑娘家,就因為是嫡女,就要遭遇這些,朝廷里的爾虞我詐不適合你?!?br/> “有朝一日,等我有能力保護你,我希望,你能從這漩渦中逃出去?!?br/> “哥哥……”
江晚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不管什么時候,哥哥永遠是對她最好的。
“哭什么,這點出息?!彼虢o她擦眼淚的時候,江晚一把抱住他。
就像小時候那樣,貼在他懷里。
“哥哥,我會想你的。”
“我又不是不回來。”
“這一去,不知道要去多久,我感懷一下子不行么?”她吃吃地笑著,“哥哥,我覺得,你的胸膛變寬了?!?br/> “結(jié)實了?!?br/> “很舒服?!?br/> 江栩?qū)⑺饋?,“夜里露重,快些回房休息吧?!?br/> 江晚眼睛晶亮,她勾住他的脖子,任他將她放在床上。
“乖,以后少喝點酒?!?br/> “我要走了?!?br/> “哥哥。”江晚拉住他的手,“一定要多回來看看我?!?br/> 江栩給她蓋好被子,關(guān)門。
姑蘇城正站在月光里,長衫飄飛,被露水打濕的頭發(fā)上沾染著些許花瓣。
“決定了?”他問。
“決定了。”
江栩打了個酒嗝,聲音渺渺,“漁令,你會想我嗎?”
“不會?!惫锰K城敲了敲他的頭,“臨行之前,記得將那十幅畫給我畫出來?!?br/> “不行,畫畫是需要靈感的?!苯蛞е?,“我先欠著好不好?”
姑蘇城笑而不語。
那雙眼睛瞇成兩條彎彎的月牙,如水的月光下,越發(fā)像狐貍。
“姑蘇狐貍你別這么笑,笑得我心里發(fā)毛?!苯蚺c他肩并肩走出天香殿。
“吶,我不在的時候,記得照顧好晚兒。”
“你留下來照顧她不是更好么?”姑蘇城說,“以江家的地位,取個一官半職的,不僅能陪著她,還能成為她的左膀右臂?!?br/> “不一樣。”江栩笑了笑。
酒勁上頭,夜風(fēng)乍暖還寒,吹的他頭腦發(fā)暈。
姑蘇城沒有再說什么。
踏著月色,消失在重重宮闈中。
五更之后,月光式微,天慢慢變亮。
月光被云層遮住。羅燕的情況慢慢好了起來。
沒有了月光,他終于像個正常人那樣,額頭上的詭異柳葉慢慢消失掉。
但,同樣的,經(jīng)過了這么一番折騰,他像是虛脫了一般,躺在床上喘著粗氣。
“你好像好些了?”顧羽躺在他身邊,“因為月光消散了?”
羅燕懶懶地睜開眼睛。
“你到底是誰?”
為什么會對他的事這么清楚?
“朕就是朕啊,羅燕姐姐,你問了好幾遍了。”顧羽眼睛晶亮晶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