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嚴恨鐵不成鋼,“還能是誰,顧瑀聚眾賭錢,自己領了三十軍棍,這會兒還趴在床上起不來,我正準備叫人送到他府里?!?br/> 云姝幫著一起把藥裝好,“你雖然懲罰他,卻還是關心他的?!?br/> 陶嚴叫了兩個禁衛(wèi)出宮送藥,喝了口水坐下,“顧瑀哪里都好,就是任性不服規(guī)矩。罰他是因為我是首領,給他送藥,是因為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含元殿內,皇帝結束了朝會,用過午膳接見了幾位大臣,正在書桌旁潑墨揮毫。
皇帝擱下筆,看著自己的畫很是滿意,心情也好,叫云姝起身,“你來看看,朕畫得像不像?”
云姝謝恩起身,端著碟子站到皇帝身側,低頭一看,只見畫上是一位年輕女子,穿著大紅嫁衣,眉目宜喜宜嗔。
見云姝一時沒有吭聲,皇帝才意識到云姝并不認識畫中人,爽朗地笑了笑,“朕糊涂了,你這么小,當然沒見過她。”
皇帝久久盯著畫中人,不愿挪開眼,眸中繾綣流連盡顯溫柔,這樣的神情,云姝從未見皇帝對宮中的任何一位娘娘露出過。
“奴婢斗膽,畫上之人,可是先王妃么?”
皇帝極輕地點了點頭,“若她還在……”
云姝抬眸,見皇帝眼眶微微泛紅,但不過一瞬間,他又是尋常模樣了,只是看著畫像很有幾分不滿意,“總覺得欠了些什么?!闭惺纸性奇^來,“你來給朕看看。”
云姝在丹青之上造詣不深,只是從前時常在父親作畫時觀賞,看得久了,倒也能瞧出幾分門道。
眼下這情景如當初在南越和父親在一起一般,云姝拿起筆,往畫中人眼眸之中添了兩筆。
笑著朝皇帝看過去,才發(fā)覺這是大齊皇帝,并非是父親南越王。
皇帝面色凝重,云姝即刻跪下,將手中的筆高高舉過頭頂,“奴婢僭越了,請陛下責罰?!?br/> 皇帝盯著畫像看了一會兒,凝重的面上逐漸露出笑意,舉起畫來仔細欣賞,“起來起來?!?br/> 云姝心有余悸地起身,卻見皇帝高興地說:“你這兩下,真是點睛之筆,叫晶晶的眼睛亮了起來,栩栩如生。”
原來先王妃叫苗晶晶。
云姝謙虛道:“奴婢拙筆,沒有損毀陛下苦心之作,便是萬幸了?!?br/> 皇帝喚了姜忠良進來,叫他把畫拿去痕香閣裱好,欣喜地說:“朕沒有女兒,若然有個女兒能如你一般穎慧,在朕身邊承.歡膝下,也是一件美事。”
皇帝捏起一塊兒龍須酥送入口中,回味良久,盤中剩下的幾塊兒整齊地擺放著,仿佛又勾起了他的離愁別緒。
“朕大婚那會兒,招待完賓客回到新房,便見王妃自己掀開了蓋頭,拿著一塊兒龍須酥往嘴里塞,見朕闖進來,把自己嗆了個半死?!被实蹌忧榈鼗貞浿?,像是回到了當年的大婚之夜,不時露出溫柔的笑容。
“朕從未見過如此俏皮的姑娘?!彼男θ轁u漸杳然遠去,淡淡如縷的辛酸排布開來。
良久,他才重新坐下批閱奏折,方才的一切好似都沒有發(fā)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