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瓊哽咽地搖了搖頭,“爹,您…您別說了,我不想提起這個人……”
“不提了….不提了……”方德眼睛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死前……能夠看到你們…在我身邊,老天…待我…我方德也是不薄了……”
方天的腦中完全一片空白,一陣窒息的感覺讓他感到腦袋一陣眩暈,過了片刻,但是在他腦中卻似乎極長的一段時間,才完全緩過勁來。
“爺爺!”方天嘶啞的聲音響起,“您不會有事的,我懂得了很多東西,我這就救您……”說著他抬起右手,一股金色的靈力從他的手中狂涌向方德身體上。
可惜這些平日里近乎神奇的靈力,此時恍若泥牛入海、不見絲毫作用。
“爺爺……”
“嗚嗚……爺爺…..”
方宇和方瑤也近乎沙啞的聲音,無言地哭泣著。
方德抬頭看著方天,臉上微微有了一絲慈祥的笑容:“天兒,你長大了……有著別人難以企及的能力……別浪費真氣了……”
“爺爺……”方天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看著方德慢慢褪去生機的眼神,方天眼淚像決堤的洪水,肆無忌憚地就翻滾了下來。
“你們…別哭,生老病死的…….很正常,爺爺活的夠久了……現(xiàn)在死了…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方德擦了擦方天臉上眼淚,勸說著道。
“爺爺,我…我?guī)闳ァユ?zhèn)上找醫(yī)生?!狈教煺f著就要抱起方德。
“天兒……不要折騰了……我知道你精通醫(yī)道……看我的光景……難道你還不知道……爺爺已經(jīng)到了死期么…..”方天微笑道。
方天咬著嘴唇,心中雖然不愿意承認,他也看出了,爺爺說的的確是真的。此刻的全憑體內(nèi)一口氣撐著。
方德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剛更加的虛弱:“天…天兒……你答應(yīng)爺爺一件…件事……事好嗎?”
“爺爺!您說!天兒一定答應(yīng)!”方天此時只想滿足爺爺所有的愿望。
方德勉強地笑了一下,這是兩年來第一次開心地笑,笑地很欣慰,笑得有點凄涼,“你…你……答應(yīng)我!一定…定要找到馨兒,好……好…好的照顧她,她…父母落難,對我們……有大恩,爺爺…很掛念她……如果有一天……見到她了…代爺爺說聲…謝謝!還有……你秦爺爺……哎…….”
方天緊緊地抓著爺爺?shù)氖?,抽泣著,艱難地道:“爺爺!您放心吧!就算不要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找到馨兒,照顧她一生一世……”方天已經(jīng)趴在爺爺?shù)膽牙锎舐暤目蕹雎晛怼?br/>
方德輕輕地抬起手,指向虛空,近乎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道:“秦兄……兄…兄弟再也……不能與…與你……下…下棋了……”
此時方天不知道爺爺已經(jīng)咽氣了,再也聽不到他的話,方天手中的另一只手慢慢的滑下來。方天感覺爺爺?shù)氖种刂氐卮沽讼聛?,猛然抬起頭,抓著爺爺?shù)氖忠呀?jīng)完全冰涼,看見他已經(jīng)不動了,眼睛張得大大的,嘴巴張開,已經(jīng)斷氣了。但是方德的嘴角卻掛著一絲滿足的笑容,又似解脫,看到爺爺臨死之前似有不舍,卻很開心地離開了。
“爺爺……啊……嗚嗚……”方天、方宇、方瑤都知道爺已經(jīng)爺死去,悲痛欲絕地叫出來,聲音響徹整個小院。
直到后半夜,村里人聞聲趕來了。
不多時,有年輕專門就報告這件事,不多久,全神牧村里外都知道這個消息了。七爺住著拐杖亦步亦趨地朗朗蹌蹌地進了屋來。
方德的遺體已經(jīng)擦洗完畢,換上了嶄新的壽衣。這是去年蘇瓊給方德縫制的。
一張門板高高地支起,下面鋪著一個草鋪,門板上靜靜地停著方德的身體,被棉被蓋著,像是熟睡了一樣。
遺體前擺著香案,點起了白色的蠟燭,呈上了三碗面條。一個烏黑的瓦盆端放在香案前,方宇一身白色孝衣正跪在一旁燒著冥紙。
方瑤似乎是哭倦了,在一旁的草鋪上沉沉地睡了過去。蘇瓊帶著披麻戴孝,正在忙碌著招呼趕來幫忙的人。
“三哥,你終究還是先兄弟一步去了……三哥,你…你食言了!”七爺一進堂來,便泣不成聲,“你說過,兄弟們生要一起生,死要一起死……你說過的。你忘了嗎?當年,我們這幫兄弟可是喝過血酒….發(fā)過誓的……你為什么就食言了呢?三哥……”
方宇聞言苦拜在七爺面前,“七爺爺,爺爺……爺爺他…他去了……”
七爺止住哭聲,老淚眾橫地扶起方宇道:“宇兒,我的孩子……”
“七爺爺……”
無論老幼,哪一個沒有受過方德的恩惠?哪一個有沒有被他醫(yī)治過?方德的威信不是來自于他的嚴厲或強勢,而是氣節(jié)和大義。不管是在過去戰(zhàn)爭年代,還是現(xiàn)在的和平時期,方德作為一位救死扶生、懸壺濟世的老中醫(yī),在神牧村中毫無置疑地留下了太多的恩義。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忍不住落下淚來。
“方老先生,一生高義,拯救過多少人的命??!可他怎么就走的怎么急呢?”
“三爺是個好人吶!若不是當年他手提斬馬刀,帶領(lǐng)眾位老一輩人拼死與敵人周旋,我們神牧村估計早就不存在了……”
“我爹去年的急診,要不是方叔及時救治,恐怕就危險了……”
“哎,方老先生救過在下的命啊,可惜未能送他最后一程,我柳某人心中有愧?。 ?br/>
李東漢也在庭前,為方德默默地燃上了一炷香,回頭看了看身邊的青衣中年,苦澀地一笑,“柳先生,您也來了?”
青衣中年點了點頭,抱拳道:“李老,您好!唉,柳某十幾年前若不是方老先生妙手回春,估計早已不在人世了。這幾年,柳某漂泊在外,一直未曾回來,想不到這一次偶然回鄉(xiāng),卻不想是見方老先生最后一面了。”
“是??!故人如殘葉凋零,陸陸續(xù)續(xù)再也找不出幾位了……”李東漢憂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