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農(nóng)村,總會出現(xiàn)很多類似的情形,比如說莊上有個上了年紀的老光棍,比如說有個每逢誰家遇上紅白事不請自來的傻子,比如說幾位上了年紀干不動農(nóng)活卻對收成特別關(guān)心的老人。
現(xiàn)在站在周揚帆家田頭的就是這樣兩位老人家,他們不像年輕人一樣貪睡,早早就起來了,一邊說著閑話一邊在田間地頭查看今年麥子的出苗情況。
“這塊地哪家的?”頭發(fā)花白佝僂著腰的老者看著已經(jīng)出土的麥苗道,“苗子出得不錯?。 ?br/> “這是大清子家的。”另一個矮胖老人道。大清子自然是周世清的小名,現(xiàn)在能有資格喊他小名的人,基本上都是輩分極高又年長的老者。和周世清年歲差不多大卻輩分高的本家,看到他時基本都是直呼大名,很少這樣稱呼。
“大清子的腿好了?”駝背老人問道,“能下地做事了?”
“還不能吧?”矮胖老人道,“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那腿估計還不能做事呢?!?br/> “哦!”駝背老人點了點頭,又嘆息了一聲,“只是苦了他媳婦。”
周揚帆聽著老人的對話,已經(jīng)緩步到了自家田頭,看到露出地面的麥芽尖,趕緊和老人打招呼?!按蟮?,三大爺,您啷個轉(zhuǎn)轉(zhuǎn)吶!”
您啷個,在這里是尊稱,就是您老人家的意思。
“你是……揚帆?”被喊作大爹的駝背老人大名叫周長安,是周長生的遠房堂兄弟,已經(jīng)七十出頭,看到身邊冒出來的這個年輕人,迎著陽光瞇起了眼睛,好一會兒才認出來。
“是的呢。”周揚帆趕緊答道,“大爹您老轉(zhuǎn)轉(zhuǎn)吶!”
周長安點了點頭笑道:“歲數(shù)大了,轉(zhuǎn)轉(zhuǎn)松松筋骨?!彼噶酥傅乩镉謫柕?,“這是哪個撒的種?”
“我撒的?!敝軗P帆有點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說實話他雖然將別人一遍就能撒好的種子分作三遍撒,力求能夠均勻一些,但是畢竟是第一次干這個活,心里不是太自信,現(xiàn)在聽到老人家發(fā)問頓時就有點心虛了。
“不錯??!”周長安有點詫異地重新端詳了一下這個侄孫子的臉,點頭道,“活做得不錯,不比你爸差,好樣的。”
矮胖老人大名喚作周世平,是周世清的本家兄弟,也是周揚帆的堂伯,此刻也搭話道:“剛才你大爹就說了,這一片地里就你家的苗出得最好,明年開春多上點肥一定能有好收成。六七百斤沒得問題?!?br/> 周揚帆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對家中長輩這樣的夸獎有點不太適應,只好笑了笑,走進田里轉(zhuǎn)了一圈,看到剛出土的麥苗確實很均勻,密度也不錯,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他正打算再到西北的棉花地看看,突然被人喊住了。
“揚帆!”
他回頭一看,見到推著小推車的來人又是他的一個堂叔周世忠,便停下了腳步打招呼。在農(nóng)村就是這樣,抬頭就是熟人,何況又是本家的叔叔呢。周莊村里周姓和莊姓人家最多,周揚帆家所在的這個村民小組也是如此,一多半都是本家。周揚帆的輩分不高,莊上年歲比他大的都是長輩,比他小的堂叔更是比比皆是。所以周揚帆在老太爺?shù)慕虒拢瑥男¢_始見著人就問好,已經(jīng)成了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