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飲了一口茶,徐千秋淡淡說道:“我今日,也是來向你道別的,這紫金樓,以后大抵是不會再來了?!?br/> 魚幼薇呆滯了一瞬,沒明白他這話什么意思。
兩人相識,大概有六七年了吧,在徐千秋游歷之前,兩人便已相識。
每次來紫金樓,辦完事情,都會來這處院子。
兩人一起下棋,一起喝酒,吟詩作賦。
不過,畢竟是紈绔子弟,這些所作所為,自然都是為了裝一回文人罷了。
所作詩詞,也盡是抄襲別人的。
魚幼薇知道,卻從未拆穿過他。
只是,時間長久相處下來,有一點卻遠遠超出了魚娘子的心理預(yù)期,和認知。
這位傳言風(fēng)流成性的二王爺,竟然從始至終,都未曾對她動手動腳。
初見時,還以為當晚會免不了被破瓜。
事實證明,卻是她想多了。
院子里,靜悄悄的,她在屋內(nèi),一夜難眠。
那人也不知夜間去了哪里,徹夜未歸,天亮方回。
夜夜如此,從無例外。
有時候被迷暈醒來,急忙翻看自己的守宮砂,卻還在。
她忽而一笑,雙手捧著武媚娘,擼了擼毛發(fā),柔聲問道:
“鳳年,離別之前,我最后再為你舞劍一次,不知你敢看否!”
徐千秋舉起手中茶杯,遙空一敬,道:“有何不敢?”
魚娘子拔出那把絕美的配舞之劍,看著手中之劍,停頓了好一會兒,愣神之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輕柔,自言自語,又似在說與徐千秋聽:
“這世上是沒有后悔藥的?!?br/> 說罷,便舞起劍來。
西楚劍舞,世間絕美。
紅綾纏手,尾端系劍,劍走偏鋒。
雖極美,卻易傷人,也易傷己。
練此種劍舞,對腰肢身材的柔軟度,要求極高。
需眼到,手到,心到,方能出神入化。
紅綾飛舞,劍光滿室。
舞劍之間,魚娘子竟還能分神,吟唱一曲《忘城頭》。
字字悲愴、憤慨難當。
聽聞此曲,徐千秋似乎看到了當年西楚滅國之戰(zhàn)的悲涼景象。
武媚娘望墻頭,墻頭之上,立有何人,卻無從得知。
一曲終了。
紅綾飛舞,攜帶著長劍,絕殺之意,撲面而來,直刺徐千秋面門死穴。
一個不會武功之人,要練到此般準頭,沒有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堅持,絕不可能辦到。
為了此次刺殺,不惜委身于青樓,真算得上臥薪嘗膽。
她仿佛聽到了將死之人的臨終遺言:
“你終于還是刺出了這一劍。”
那一瞬間,魚娘子身為死士,芊芊玉手,終于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后悔了!
可是一如那句話,這世間沒有后悔藥。
劍已刺出,后悔也來不及了。
《望城頭》,是魚幼薇父親身前,寫給娘親的詩。
西楚滅亡,國破家亡。
至今,她依稀還能夠記得,磅礴大雨之中,父親抱著自己一路逃命。
臨走前,依依不舍,回頭看了一眼站于城樓之上的身影。
最終,還是撒下淚水,抱著幼小的她,逃離而去。
父親帶著她逃離生天,不久,抑郁而終。
于是,真名魚玄機,化名魚幼薇,來到了陵州城。
相識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待機會。
都說男人在做那事兒的時候,警惕性最低,要殺人,選在那個時候最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