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兒怎么了?”我此時已經(jīng)出了門,見喘著粗氣的張蕓,順口問道。
“從昨晚兒,昨晚兒,一直睡到現(xiàn)在,一直叫不醒!”
“啊,叫不醒,怎么叫不醒?”我心里也不禁一顫,想到了前天晚上我的那個噩夢以及被老爸扇的大嘴巴子。
“我,也,說不清楚,還是去瞅瞅吧!”張蕓說著便拉著我往外走。
“爸,媽,我先過去!”我沖著回房拿衣服的父母說了一聲,便隨著張蕓奔生子家。
鐵蛋兒確實像張蕓說的,一直睡不醒,滿頭冷汗,渾身打哆嗦,迷迷糊糊地還不斷喊著蛇、冷,救命等胡亂不清的言語。昨兒個還好好的,后晌七八點就上炕了,黑家十二點多開始大呼小叫地說夢話,生子兩口子也沒太在意,不料一直到早上八點多鐵蛋兒還沒有醒,先是出冷汗,接著開始痙攣,不停地打哆嗦,到后來整個身體蜷縮成了一團,身上燒的跟火炭兒一樣熱。生子兩口子想把鐵蛋兒叫醒,但怎么叫鐵蛋兒都沒反應(yīng),生嬸找了劉晨,劉晨瞅了半天,也是干瞪眼兒,一點招兒都沒有。
當(dāng)我趕到時,鐵蛋兒的炕邊早圍了一群人,包括族里幾個叔伯,還有張進、張華等幾個小兄弟。站在人群最前的還有大爺爺。
“要三侄女來探探(看看)吧!”還是大爺爺?shù)脑捥嵝蚜舜蠹?,大爺爺說的三侄女當(dāng)然是我的三姑,是村里嘴唇最薄,最讓那些光棍兒漢子垂涎欲滴卻又不敢碰的女人。
一經(jīng)大爺爺提醒,生嬸急三火四地往外跑,還沒出院,迎面正趕上聞訊而來的三姑,三姑后邊還跟著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對我來說很陌生的男人。但我一見之下便已認出這個男人是三姑的男人馮衛(wèi)東。
…………
馮衛(wèi)東曾是老馮家最值得驕傲的人,也曾是馮家覺得最為恥辱的人。
據(jù)說起小就是老馮家的佼佼者,在學(xué)校是最受老師喜歡的尖子,不過馮衛(wèi)東不走正道,迷戀易經(jīng)、八卦、奇門遁甲,總認為世上有神仙。在那年代,想上學(xué)是需要村里評語簽字的,村長給馮衛(wèi)東簽字是“思想落后,愛搞小自由”,也正是這一紙評語,耽誤了村里唯一可能有的大學(xué)生。馮衛(wèi)東沒能上學(xué)也憋屈壞了,一直三天不吃不喝,后來不言不語的離家出走,任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想去干什么。他走沒幾天,村長也大病了一場,全身發(fā)冷、沒盡兒,在炕上躺了一個多月才算慢慢康復(fù),不過因為這場大病,病好后竟然再說不出話來,變成了一個啞巴。
那前兒,三姑正跟馮衛(wèi)東搞對象,馮衛(wèi)東丟了,三姑跟著了魔似的,天天去村口張看,日日到村頭等,一直沒見馮衛(wèi)東的影兒,就幾天的空兒,三姑整個人瘦了一圈。然而也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個男人——王三劃入了三姑的視線。
原本三姑在村里就是出名的俊俏人,但三姑跟馮衛(wèi)東在一起本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兒,那些眼饞的漢子也只能干瞪眼兒,瞅著流著口水。馮衛(wèi)東的離家,這些漢子都感到如天下大赦般有了機會,王三是第一個采取行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