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臨明月山莊,扶萱走過的是一條毫無毒物的康莊大道。
傲然走過來路,及至與父親安置的院中,待大夫問了診,一切安定下來,她倚著廂房大門,抱臂深嘆了一番。
頗有看穿人生之態(tài)。
婢女玲瓏收拾好屋子出來,便見她盯著遠山山巒,落日余暉照在她嬌艷的面上,除了極美,神色亦是極為得意。
她湊近扶萱身側(cè),好奇問道:“女郎,你是如何說服謝公子將奴帶來的?上回你不是說過,這里是謝家機密之地么?而且,這里也沒有你說的蛇蟲毒物啊?!?br/>
扶萱“哼”了一聲,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幽幽道:“哎,簡單極了。年少慕愛么,大多是惑于皮相,一時興起罷了。我趁那姓謝的興起之時,灌了些迷魂湯?!?br/>
素來機靈的玲瓏目露迷茫,被她這一番老者口氣加模糊話語攪地云里霧里。
扶萱瞥她一眼,“沒聽懂?”
玲瓏老實地搖了搖頭。
扶萱詭異一笑,說道:“簡而言之,就是:手腳并用,投其所好,攻其不備,兵行險招?!?br/>
玲瓏見她這番高深莫測,“?。俊绷寺?,便見扶萱昂首挺胸地雙手負背往院子中間走去,做出以往南郡公最愛做的那般動作來。
雖是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卻也相信自家女郎定是不會吃虧的,玲瓏喊了句“女郎等等奴”,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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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被咬破的唇,謝湛狀作無恙地在大理寺繼續(xù)上了半日值,又頂著石清一路探究的灼熱目光,面無表情地回了別苑。
坐在白玉鋪就的浴池中,想起方才扶萱的一番蜿蜒曲折的套路行徑,他簡直被氣笑——
她先是憤恨地怪他,知她怕那些個毒物,還偏偏選明月山莊讓她陪阿父去修養(yǎng)。
他甫一說了句不知她會前往,她就將臉湊了上前,與他呼吸可聞。
她將手置于他心口,嬌聲嬌氣地問他:“長珩,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講,你不知我會去?你知我怕那鬼地方,還偏要選那處,意欲何為???”
他沒回她,她就將細指在他“良心”上一圈一圈地畫圈,又扇了扇蝶翼似的睫羽,湊他耳邊,似笑非笑地道:“那長珩是覺得,我既然應(yīng)了你與你好,下回再遇險,便會對你投懷送抱么。”
他拉開二人距離,冷笑一聲,回她,他并不會去。
她靜了好一會,本以為她會大怒惱他,卻不想,她癟起來嘴,眼淚說來就來,哽哽咽咽地,哀哀嘆氣道:“那長珩你不在,阿父又沒意識,我若是害怕,如何是好……”
那模樣,委屈地不能更委屈,一眨眼,金豆子就掉了下來。
明知他是裝模作樣,他還是被那金豆子砸軟了心,嘴欠地問了句,以她之見該當如何。
“自然是把它們都挪開,放在我看不著的地方啊!”她帶著淚眼,笑容燦爛,活像一個哭完得了飴糖的孩童。
都挪開?
也不看看都是些什么東西,多少數(shù)量,要移,還不知是如何一番興師動眾。
他要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她就觸不及防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人往他身上牢牢貼住,猶如當初在劉府當眾要他抱的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