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謝湛肩上,扶萱靜了靜。
而后鼓足勇氣地朝他耳窩里柔弱可憐地埋怨:“我一年就這么一回生辰,宴全被你毀了,你到底怎么賠我啊……我要字,要畫,還要詩……還要,嗝,你給我彈個曲,好么?六郎……”
香風傳送,溫香氣息撲面而來,熱氣籠罩耳廓,幽幽咽咽的“六郎”再一喊,謝湛心中不住震顫。
脊背頓時繃地更直。
扶萱深覺混了過去,便任由著自己的意識混沌下去。
醉意徹底蔓延,戰(zhàn)勝了一切。
她的紅唇離開他的耳朵,摟他脖子的手也往下垂,縮回去的過程中,手指無意地從謝湛后脖頸處滑過。
指尖的涼意和他脖子上的炙熱相觸,冷熱交替,將謝湛眸中為數(shù)不多的理智徹底沖刷掉。
終也是,積攢已久的心念,破開那層層猜想,放任自己將責備她擅作主張給她自個召來禍端的話,盡數(shù)咽了下去。
縱使她使了計策害人,又如何?那余浩本也是作惡多端,罪有應得。
他抬起終于染了人間七情六欲的眸子,看向扶萱,“要聽什么曲子?”
扶萱卻是雙目迷離又恍惚,頹著身子,闔眼就倒。
謝湛立刻伸出另一只手,倏然支住歪倒的女郎小巧玲瓏的下巴,手掌第一次貼住女郎的肌膚,比看起來更加細滑柔嫩。
他想,“手如柔荑,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說的便是她罷。
謝湛輕笑一聲,挪了挪被她靠上的胳膊,從她身后繞到肩臂處握著,就這般,將她抱在了懷中。
呵。
委實醉得不輕。
連帶自己,也醉意醺醺。
**
戌時正,微雨仍舊,夜幕低垂。
謝湛將醉酒的扶萱抱出水月樓后,并未送她去扶家馬車,而是徑直將她抱上了自己的馬車。
來時還怒氣沖霄,走時卻眉眼含笑,且將人帶上了從不允外人進的馬車,見自家公子這番滔天變化,石清眼神一亮——
這是終于想通,不別扭了!
他興奮地替謝湛和扶萱撩起車帷,人一激動,話便比平常說地大膽:“公子可是要帶扶女郎回鶴園?”
鶴園是謝湛的別苑之一,離夕照湖最近。
謝湛腳步一頓,轉(zhuǎn)頭看他,不可置信地問:“你在說什么?”
二人尚未成婚,他帶她去別苑作甚?
被謝湛冷眼一凝,石清肩頸縮了縮,反應過來自個話中的誤會,連忙解釋道:“我想著鶴園離這里最近,扶女郎醉地不輕,回扶府少則半個時辰,不如讓他們在那處安置,我們再回府?!?br/> “不用。送回扶府?!敝x湛回。
即使不共處一府,也沒有讓人家女郎夜不歸宿的道理。
石清應下,等人安置坐穩(wěn),揚起馬鞭驅(qū)車往前。
他們身后,跟著的是扶萱的馬車。
再后,夜色中,三匹駿馬上,赫然立著一身玄衣的扶瀟、青袍的扶謙、白袍的扶昀。
見兩輛馬車已遠去,扶瀟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手中的洞簫,道:“走罷!大理寺少卿么,呵,終究還是沒能抵抗住我們萱萱的魅力?!?br/> 扶昀踢了踢馬肚子,跟上往前走出的扶瀟,擰著眉頭一言不發(fā)。
他沒料想到,扶瀟竟然大膽到,直接將那余浩投入了夕照湖。聽得扶瀟的理由更是后怕,余浩那廝竟然覬覦起自家妹妹,試圖占為己有!想及此,他恨不得彼時自個也能去踹上一腳。
扶謙追上二人后,夸道:“二哥,你這法子使得好,大湖大霧中間,誰也見不著誰,一招制勝?!?br/> 扶瀟沒承他的夸贊,而是劈頭蓋臉罵道:“你怎就這般廢物呢!他都差點折了你一條腿,你還不放手搞搞他?當年上陣殺敵的勇氣呢?都丟去哪個旮旯了?”
扶謙一向氣性高,被扶瀟一罵頓時羞愧地紅了臉。
扶昀見狀居中調(diào)解道:“二堂哥莫動怒,此事怪不得三堂哥。建康城不比荊州,這處世家林立,關(guān)系錯綜復雜。先前伯父與父親就特意召集過我們,做過吩咐,朝堂上可以勇猛些,但私下,切不可惹事。三堂哥也是為了整個扶家著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