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夏清和,芳草未歇。
微風輕輕,照影清溪。
秦淮河邊,白衣郎君和紅衣女郎并肩而行,姿容絕艷,相襯相配。
不無例外地,引來了無數(shù)打探與仰慕的目光。大膽些的男郎,還在他們身后和身側(cè)并不怎么遮掩地尾隨。
扶萱對此置若罔聞,將手中紙傘“刷”一開,傘柄置于肩上,傘面便直接擋了身側(cè)目光,隔絕出一個朝謝湛這處開了口子的微小世界。
行了一會,扶萱打破沉默,似有感嘆道:“改日得給那些學生看看謝公子你的真跡,也免得他們看個粗制濫造的摹品,便認為那是你的水平。”
“學生?”謝湛好奇問。
扶萱點頭,“遠麓書院的。”
扶家新設(shè)遠麓書院,謝湛自然知曉。不止他,可謂是朝臣皆知,畢竟,也算是建康城的稀罕事。
不過,稀奇歸稀奇,在世家望族人心中,這么個小書院,不過是成不了氣候的小打小鬧而已。
提起遠麓書院,想起常瞿對謝湛的推崇和夸贊,未等謝湛言語,扶萱便又道:“謝公子才情獨絕,可惜,作品只在世家望族之中流傳。若是也能給寒門子弟觀賞,甚至學習一番,想必也會將他們的鑒賞水平提高許多檔次。”
忽地從扶萱口中聽得她的夸贊,謝湛側(cè)眸審度。
與上次她在他懷中夸他好看,他卻不知她神色不同,這次,在他眼下,她整個面部沒有一絲遮掩,從熠熠發(fā)光的眸子和微微揚起的紅唇便看得出來,是真心實意在夸。
謝湛略微思忖,而后幾分玩笑地反駁她的話道:“既是只在世家望族中流傳,便不會在遠麓書院出現(xiàn)贗品才是,對么?”
不過,他也心有疑惑。
他的作品流出謝家的屈指可數(shù),而持有者無一例外都是世家人,斷沒有與那扶家書院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才對。
謝湛這一問,引得扶萱不禁詫異地看向他。
蓋因他的聲音與往常那般冷沉不同,低沉中染著淡淡的笑意,玉石相擊般,十分悅耳動聽。
看他面上一副不諳此事的神色,扶萱猜不透他對畫作出現(xiàn)在書院的態(tài)度,便回道:“書院的講郎只描摹了一幅用于教學,未用作它途,你別介意?!?br/>
“哪一幅?”謝湛追問。
“就那幅〈憑江……〉”話說一半,扶萱察覺自己說地并不準確,便改口實話道:“我也不知應是叫什么名字,你們在上面沒寫。”
聽到“你們”謝湛心中不解,共作的畫本就不多,略略思索一下,便得了答案。
最近與謝心姚同畫的,還是去歲秋季作的那幅了。
思及此,他遂問道:“可是〈秋江望月〉?”
聞言,扶萱心中咯噔一聲,除了賞春,還有賞月么?
可當真是花前月下,郎情妾意啊。
任憑她再怎樣不愿耗費精力于那不可追的往事,可這事,卻是生生發(fā)生在今日之前的。彼時二人尚有婚約在,他卻能與旁的女郎郊游賞春。
現(xiàn)下,二人提及此事,他竟還一副坦蕩模樣,沒半分愧疚!
是當她好欺負?
思及已是不相干的人,扶萱不愿再忍,臉色沉下,不悅道:“謝公子,你也是名門大族的未來家主,在彼時還有婚約之時便這般作為,你不覺得有失身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