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瞿與謝湛互相見完禮后,常瞿才知眼前郎君竟是大名鼎鼎的風(fēng)華郎。
他本就對其風(fēng)采贊不絕口,如今能有機會親見,他自然希望能與他多多交流。
故而,他邀請謝湛道:“原是萱萱賢侄的準(zhǔn)佳婿,幸會幸會。她的課啊,一向拖拉,那趣事一講起來沒完沒了,一時半會上不完。不若隨我去書樓暫且等等?”
“準(zhǔn)佳婿”三字像指尖輕撥琴弦,聽到耳朵里,謝湛眉心微動。
思及已是違了濱江樓那處兩位好友的約,索性就安心等到扶萱下課,他便應(yīng)了常瞿邀請,去了書樓。
遠(yuǎn)麓書院的書樓是一間三屋通間。入門是一方寬廳,東側(cè)是一間藏書不少的書房,西側(cè)乃是教員歇息的屋子。
常瞿邀請謝湛在廳中落座,二人于長案兩側(cè)對坐飲茶。
閑話一番后,謝湛隱約記得一本《西蜀錄》乃為常氏所作,又聽常瞿口音像蜀州人,便開口問:“常公可知〈西蜀錄〉為常氏何人所寫?其使用的資料新穎可靠,敘述極為有條理,文詞典雅且莊嚴(yán),我少時曾有幸拜讀過,可惜失傳已久。”
謝湛話甫一落,常瞿極為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不為別的,蓋因那書是數(shù)十年前為他所寫。
自從西蜀再次被大梁收回后,原先占領(lǐng)西蜀的大周政權(quán)便退回了北方,蜀州彼時的多個史著皆被其帶回去,再未在大梁之地流傳。
于常瞿而言,自然也是畢生憾事。
而謝湛不過二十出頭,竟然讀過他的舊作,常瞿始料未及。
他喜笑顏開地道:“不瞞謝六郎,〈西蜀錄〉乃為我舊時所寫。雖已不再流傳,但曾有幸被謝公子所讀,也是幸事。”
謝湛未料到,那本記憶深刻的書竟是眼前人的作品,如今見到本尊,頗為喜出望外。
他立時起身,恭敬地朝常瞿作了一揖,問:“常公果真來自西蜀?”
常瞿應(yīng)是,又將當(dāng)年扶以問收復(fù)西蜀后,在蜀地舉任賢能,器重自身以及其余大周舊臣等人,授了他們參軍之職,故而他隨軍去了荊州,現(xiàn)下又來建康城的原委講了一遍。
謝湛感嘆道:“常公若是能再度提筆,將〈西蜀錄〉再現(xiàn),當(dāng)不失為大梁珍品。畢竟,從未有過一本地方志,能將當(dāng)?shù)貜墓诺浇竦臍v史、地理、人物等內(nèi)容融合在一起?!?br/>
常瞿感嘆道:“謝六郎有所不知,自進(jìn)入建康城后,我也曾數(shù)度想過重作一回?!?br/>
他沒說,因他是彼時大周占領(lǐng)西蜀時的蜀州舊臣,進(jìn)入建康城后,穆安帝不敢用他。而世家望族重用中原故族,輕視蜀人,他年老,又受歧視,一心想要寫上一本贊譽大梁西南地區(qū)的悠遠(yuǎn)文化、描述當(dāng)?shù)刂T多歷史人物的書。
謝湛聞言立時接話道:“常公既有此念,不如立時開始,若有我能做的,我定當(dāng)盡全力支持?!?br/>
常瞿一驚。
一則不知謝湛為何幫他,二則他所寫的書是西蜀記錄,謝湛如何能幫?
謝湛從他的眼神中便猜到了他的疑惑。
事實上,原因是,他極為好奇大梁十州的地方文化。此外,方才他腦中靈光乍現(xiàn),若是能時常出入遠(yuǎn)麓書院,聽聽那“釣魚”的豪言壯語,似乎也不失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