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雖然帶著蘇合走了,心底卻還抱著最后一點僥幸,并沒有走遠。
冬日的山林有些蕭條,樹干光禿禿的,地上滿是枯黃的落葉,北風(fēng)在山林間呼嘯,仿佛哀泣一般的聲音。
江韶背著蘇合從枯榮谷后面繞出去,往谷后面的山上攀去。
冬日草木稀疏,從谷后面的山上可以隱約看見枯榮谷中的情形。江韶一邊向上走,一邊時不時回頭。
很快江韶就瞧見枯榮谷那邊有滾滾濃煙升起,大火從枯榮谷的好幾個地方同時燒起,很快在冬日干燥的草木助燃之下,連成一片。
這樣大的火勢,枯榮谷中的人怎么樣了?暗金堂終歸還是徹底撕破臉殺人放火了么?
江韶握緊了手中的劍,薄唇緊抿,火光映著黑眸明滅。
如果不是背上背著蘇合,他或許就一時沖動,不管不顧地回去拼命了。后來他總是想,也不知道算是誰救了誰。
江韶背著蘇合,咬牙不回頭往身后看,繼續(xù)前行翻過一道山。
江韶找了塊干凈的大石頭,輕輕將蘇合放在上面,猶豫了片刻,解開了她的穴道。
蘇合醒來的時候眼神有片刻的茫然,有點疑惑自己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這深山老林里,不過很快想起來事情的經(jīng)過,立刻站了起來。
“江大哥,你怎么可以不經(jīng)我允許就把我?guī)С鰜?!”蘇合有點著急地四顧,想要確定自己的方位。
“枯榮谷被燒了。”江韶垂著頭,微微有些長的劉海遮住少年銳利的眉目,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頹然。
“什么?”蘇合以為自己沒聽清,然而卻有了不祥的預(yù)感,遠處的天空有黑煙四散,風(fēng)中似乎還有點奇怪的味道。
“枯榮谷被燒了?!苯靥ь^看著她,又重復(fù)了一遍。
蘇合微微退了一步,看著江韶,眼神卻沒什么焦距,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她微微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借著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
黑煙,一直冒著黑煙的那個方向,確實是枯榮谷所在的位置。這里已經(jīng)遠到看不見枯榮谷的火光,然而那些黑煙卻輕易讓蘇合明白,那必然是一場遮天蔽日的大火。這樣天干物燥的冬日,這樣的火勢幾乎是不可能撲滅的。
該怎么辦?如果是師父在這里,他會如何?可是師父被那些暗金堂的人所迫,如今……生死未卜。
蘇合捂著臉,不想在這樣的時候軟弱的哭泣。好一會兒,她終于平靜下情緒,對江韶說:“江大哥,我想回谷里看一眼?!?br/>
這并不是什么聰明的決定,然而除此之外,蘇合想不出該怎么辦。去找?guī)熃銌??還是找自身難保的師兄?不回去看一眼,終究是不甘心。
她詢問地看著江韶。其實她之前心里對江韶不顧她意見將她帶出來的行為是有點惱火的,如今她要做什么本也不需要得到江韶的認可。然而這樣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詢問身邊人的意見。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蘇合有點厭棄自己。為什么自己就不是一個精明利落能干的人呢?在這種時候,竟是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然而誰也不能指望自小生活在師父庇護下的小姑娘,遇到這晴天霹靂一樣的突發(fā)事件,就能立刻如同打通任督二脈一樣精明強干起來。
江韶清楚這個時候回去沒意義,甚至還有點危險。這個時候應(yīng)該盡快按照父親的吩咐,去齊云山找若苦大師報訊。然而……不回去看看,又怎么甘心?
江韶點了點頭,說:“好,我們趁晚上回去看看。”
暗金堂到枯榮谷挑釁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正午,江韶又帶著蘇合折騰了半日,冬日天黑的早,江韶與蘇合往回走沒多久,天就已經(jīng)擦黑。
黑暗中山林暗影重重,顯得有點鬼蜮森森,心中焦急的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
蘇合心事重重,然而江韶卻并沒有像平日那般少言寡語,主動說起了暗金堂的來歷。
他一邊走,一邊低聲說:“之前的那些人,是陳國暗金堂的人。陳國跟我國不一樣,我國不重視江湖勢力,甚至多有打壓,以至于我國的江湖勢力一盤散沙各自為政。陳國則是將這些江湖勢力整合在一起,成為半官方的組織,戰(zhàn)時為陳國效力,平時也負有監(jiān)督百官之責(zé)。因為有官府扶植,暗金堂……發(fā)展的很不錯?!?br/>
“陳國的江湖勢力,怎么跑來找我們的麻煩?”蘇合覺得很蹊蹺,枯榮谷所屬的中原地區(qū)屬于周國的腹地了,陳國的江湖勢力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的跑來殺人放火?!
江韶微微皺眉,“前些年就聽說邊境不□□穩(wěn),也許……是要開戰(zhàn)了。”
暗金堂身為陳國走狗,必然是先鋒。然而,中原武林這次卻未必愿意再摻和進這樣的事情。
二十五年前,陳國與周國大戰(zhàn),當(dāng)時中原武林正道家國之念還比較重,不少英豪帶著子侄奔赴戰(zhàn)場,支援周國,與暗金堂正面相抗。
陳國周國之戰(zhàn)打了整整三年,中原武林高手死傷無數(shù),最終兩國議和。然而戰(zhàn)后清算,朝廷卻因為擔(dān)心俠以武犯禁,趁著中原武林人才凋零,借機打壓江湖各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