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大半個晚上,隔離帶基本上弄得差不多了,來幫忙的村民紛紛告辭。然而谷中的火尚未熄滅,朝廷的捕快仍然還要在這邊看著。
蘇合跟仍留在這里的病人說了下自己的打算,大家開始往鎮(zhèn)上轉(zhuǎn)移。
蘇合最后看了一眼大火中的枯榮谷,跟江韶一起去鎮(zhèn)上。
在以前決明初一十五義診的地方,蘇合開始一個個查看這些留下的病人的病情。
因為還要一邊回憶一邊寫過去的病例以及辯癥思路,所以這項工作進行的非常慢。
江韶站在不遠(yuǎn)的地方看著她認(rèn)真的忙碌,終于下定決心轉(zhuǎn)身離開。就不要告辭了吧,大男人依依不舍多難看。
蘇合一宿沒睡,飯也沒怎么好好吃,忙的暈頭轉(zhuǎn)向。然而心里卻忽然有所覺一般,忍不住抬頭,看到人群外少年離去的背影。
真的剩下她一個人了啊。蘇合眼睛有點酸澀,趕緊快速地眨了兩下,低頭繼續(xù)寫方子了。
決明一直以來收診金并不高,甚至頗有些看著給的意思,有錢就多給點,沒錢不給也罷。好在這么多年來枯榮谷求醫(yī)的,還是有錢人居多,才算讓他們師徒四個衣食無憂。
這次大火讓好多病人的財物細(xì)軟都丟在谷里了,蘇合雖然缺錢,卻也不好意思提。
幸而也有人隨身帶了些錢,也許出于感謝也好,也許出于可憐她一個小姑娘不容易也好,付了些診金。
蘇合用了三天時間,總算是送走了所有的病人。
然而手里雖然有了些錢,卻還是要花出去的。
那些來谷里幫工的人死在了谷里,當(dāng)事的家庭迫于決明在此地的好名聲,迫于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壓力沒有來她跟前鬧。另一部分原因或許是她年紀(jì)小,又逢此大變,當(dāng)事家庭估計也明白跟她鬧也沒用。但是蘇合良心上總是有點過不去。
去找捕頭核對了傷亡人的名單,算了算手里的銀子,蘇合沒給自己留多少,轉(zhuǎn)手就都散出去了。
分到每個人頭上,相對于人命而言,其實也沒多少錢。
枯榮谷起火那一夜蘇合的表現(xiàn)完全是少不更事,不過一個十七八的女孩子,沒有尋死覓活哭鬧不休已經(jīng)算是難得,但是這幾天的表現(xiàn),卻讓捕頭有點刮目相看了。捕頭幫她分發(fā)了撫恤之后忍不住對她說,“枯榮谷雖然沒了,但那塊地還是決明神醫(yī)的。不知道蘇小神醫(yī)是否有重建的打算?附近的鄉(xiāng)紳多受過決明神醫(yī)的恩惠,想必十分愿意為重建出一份力。”
蘇合謝過了他的好意,她把枯榮谷看做家,自然極為想要快點重建,然而如今師父處于危險中,實在不是操心這個的時候。只能等先救回師父再說。
這些天不少人給她各種建議,相比于重建神醫(yī)谷的建議,蘇合覺得還是找個江湖高手把師父救回來的建議比較靠譜。只是她雖然知道些江湖一流高手的名字,卻不知該怎么能請動人家動手。不然等匯合了朱砂,去雨花莊找江韶咨詢一下?
辦完了這些事情,蘇合又在鎮(zhèn)上住了些日子,沒等來朱砂,卻等到了杜飛白。
“阿合?!倍棚w白風(fēng)塵仆仆而來,打聽了她所住的客棧,直接到她的房間敲門。
“杜大哥?!碧K合見到杜飛白的時候有點意外,隨即恍然。谷外的工程已經(jīng)進行了一半,如今付之一炬。枯榮谷再建不知到什么時候了,杜飛白的投資怕是打了水漂。雖說天災(zāi)人禍難免,但于情于理,她得給杜飛白一個交待的。真是滿腦袋都是事,這還有完沒完了!
蘇合心里苦惱該怎么跟杜飛白說,面上卻還是平靜地把杜飛白請進了房間。
“阿合。”杜飛白看著她。
蘇合瘦了許多,頰邊原本的嬰兒肥褪去,連下巴都尖了。眼神也不似當(dāng)初在谷里時那般溫軟,反而不自覺地帶了些警惕與憂愁。
杜飛白嘆息,“我一聽到消息就出發(fā)了,然而還是來的太晚。”
“杜大哥,谷外的酒樓燒沒了?!碧K合吶吶的,覺得有點羞愧,當(dāng)初是她建議人家見酒樓的,害人家賠了那么多錢,“我……”
“那算什么,你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币娞K合還有心思考慮這些,杜飛白眉頭舒展了些,眼神誠懇又帶著幾分溫柔,“我來,是想看看有什么能幫你的?!?br/>
蘇合這才想起杜飛白走的時候,是向她表白了的。這些天兵荒馬亂,那些安寧的、跟師姐聊心事的日子,就像是隔了一輩子那么久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