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合斂氣凝神,坐在小幾旁邊的凳子上,伸手搭上封四姐的脈門。
將搭未搭之際,她手指突然使力,扣住了封四姐的脈門,輸入一股內力進去。脈門是習武之人的要害之一,蘇合聽封四姐說她的人武功不高,蘇合就忍不住心存僥幸地想試探一下這封四姐深淺。說不定,她這一番仿佛無防備的姿態(tài),并非是藝高人膽大,只是低估了蘇合,大意了。
然而那股內力剛輸進去,就仿佛撞到了山一樣,反震之力震得蘇合胸口氣血微滯。幸好她只是試探,若是這一下用了全力,恐怕要被反震之力震吐血。
這封四姐的內力竟然如此深厚?而且這內力路數,似乎還有點熟悉,也有些用藥物強行提升內力所帶來的種種后遺癥。封四……也是以數字為名,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
封四姐伸出涂了蔻丹的長指甲點了點蘇合的額頭,“小姑娘,不要起壞心思呀!”
蘇合揉了揉額頭,面無表情地繼續(xù)診脈。
“四姐你年輕的時候是不是滑過三次胎?”蘇合問。
“妹子醫(yī)術果然有兩下子?!狈馑慕悴[著眼睛靠著美人榻,慵懶的貓一樣。
蘇合猜測她求醫(yī)的目的,卻沒有去說最關鍵的,而是說:“你若是想要孩子,也不難?!?br/>
“嘻,我才不想要孩子呢。帶他來世上受苦嗎?”封四姐微微噘嘴,小女孩一樣踢了踢腿,“就是小日子不準,還總是疼,煩死人。吃了好幾個庸醫(yī)的藥也不見好。”
她經脈凝澀,也算是疑難雜癥了,一般大夫可能確實解決不了。
只不過……這些癥狀雖然擾人,卻終歸不算什么大事,而且看樣子也困擾封四姐很多年了。突然為這個興師動眾地擄大夫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蘇合與江韶一路上那么小心,才剛露面就被封四姐抓到,這封四姐打聽她行蹤也廢了不少功夫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蘇合懶得點破那層窗戶紙,看了她一眼,說:“拿紙筆來,我給你開藥方?!?br/>
封四姐眼珠咕嚕嚕地一轉,哼了聲,“你這小姑娘,忒沉住氣,太無趣了!你難道就不想問問我跟岳清歌的關系?”
封四姐湊近了蘇合,吐氣如蘭,說:“聽說你把那死太監(jiān)給治好了?他現在能人道了嗎?”
果然是跟岳清歌有關啊。只是“死太監(jiān)”這稱呼,不知道封四姐跟岳清歌到底是敵是友啊。
“……”蘇合擺出一副病人隱私無可奉告的臉。
封四姐輕佻地用手指托起蘇合的下巴,風情萬種地說:“我可要謝謝你,那死太監(jiān)總是對我愛答不理的,我早就想嘗嘗他是什么滋味了。”
“……”蘇合簡直不知道該用什么臉來面對這女流氓了。蘇合不由自主地腦補出一出因愛生恨的的前因后果,這女流氓跟岳清歌撞在一起恐怕會產生災難一樣的效果,如此看來,倒是敵人的可能性多些。
“我聽說岳清歌帶著你一起出任務,人沒殺,倒是跑去給目標的老婆接生了?”封四姐滿臉興味。
“那只是一次意外。你對岳大哥的事很關注?”
“世上所有的意外,背后都有人在處心積慮?!狈馑慕阏f這話的時候眼神有些滄桑,繼而眸子一轉,又活潑起來,“還聽說,岳清歌去齊云山執(zhí)行任務把你也帶上了?鬧出好大動靜來?!?br/>
蘇合想起齊云山的事,神色有些黯然,沒心情再跟封四姐試探,“我只是個大夫,如今落在你手里,你想讓我給你治什么病,我就給你治什么病。你若肯放我走,那是最好。你若不肯放我走,我也會想辦法逃走的。”
封四姐瞇了瞇眼,伸手捏蘇合的臉頰,“小姑娘好大的口氣啊,不過我喜歡。你既然能從岳清歌手上逃掉,想來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蘇合面無表情地把她的手拿開。
封四姐收斂起不正經,難得看起來有幾分端莊,說:“那就開方子給我調理調理經脈吧?!?br/>
封四姐拍了拍手,有個小丫鬟探頭探腦地進來,拿了筆墨紙硯。
蘇合提筆寫了方子,說:“這方子先試試吧,再給我準備一套銀針,每日午時需要針灸?!?br/>
蘇合寫完方子,見那小丫鬟要收拾了筆墨紙硯出去,有點奇怪,“就放在這不行么?你這病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治好的。我給你寫一套自療手冊。像你們這種需要治療比較長時間的人,最好的大夫是自己?!?br/>
“自療手冊?”封四姐瞪大眼睛,繼而又一臉苦惱,“還是算了吧,我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讓我看書,不如死了算了?!?br/>
“……”這個武功高手竟然是個文盲?蘇合有點意外,耐心地說:“針灸之類的本來就需要別人幫你,你可以讓身邊的人學會了幫你?!?br/>
封四姐糾結半天,嫌棄地看了眼桌子上堆得筆墨紙硯,勉強點頭,“好吧,先放在這里吧?!?br/>
文盲也就罷了,居然還忍受不了筆墨紙硯出現在自己視線范圍內。這都是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