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告訴過顧夢惜,像她們這種在黑暗中行事的人,雖將性命置身事外,但仍要惜命而行;人有硬骨氣未必全然是好事,干她們這一行的,是最忌犟骨頭的,硬碰硬未必就能得到什么好處,遇事有時可以迂回進行。
可顧夢惜天生就是一個犟脾氣的人,要讓她假意屈服說軟話委實是件艱難的活計,尤其是在親人面前。“服軟”這一特殊技能日后定要多加練習,或者可像蘇君請教,說起來,蘇君實屬是個精于此道的高手。
只是每當看見堂哥顧風英那張大臉盤子上浮現(xiàn)著與他氣質不符的諂媚笑容時,顧夢惜是真想痛快地給他來上一拳,或者是一個悶棍讓他睡上幾天。
但再想起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時,她想著若是她真放任不管,約莫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當天晚上,顧夢惜又秘密前往了一趟“云安閣”,云安閣大門敞開,想是等著她的到來,她還未來得及踏入門內,便感受到了掌風拂面而來,饒是她躲得再快,額前碎發(fā)還是掉了些許,她只暗道著倒霉,怎是這位“鬼見愁”!
前頭說過,“鬼見愁”是何許人也。
與她碰面的是狐貍,狐貍人如其名,人小卻是個十分精明的人物,她的雙眼中永遠是透著精光,未待顧夢惜開口,她帶著笑意道,“等了你好久了。”
就該等著的!得虧她還有兩下子,再得虧她反應也不遲鈍,要不然倒霉的可不止一撮頭發(fā)了,顧夢惜此刻是手捧著那一撮頭發(fā)是一陣痛惜,那滿臉的痛苦表情活似割了她的肉要了她的命似的。
別人不曉她是作何狀態(tài),可狐貍對這其中緣由是知曉的清清楚楚的,流水對她的頭發(fā)是寶貴的緊,“早知道就該讓你見點血,你才知道發(fā)型什么的可有可無?!边€不如似她這般頭發(fā)一把抓起顯得干凈利落的。
“頭可斷,血可流,發(fā)型不可亂”這句話是顧夢惜古今必備的經典語錄,她癡迷的東西并不算太多,須知好的發(fā)型是需要花許久的時間才能整出來的。如今被狐貍這一強勁掌風割去,額前的一縷頭發(fā)又要花時間長出來,到時候還得請?zhí)K君耗費心思去造型。
她氣不打一處來,與狐貍“對峙”起來,“你這個不要命的,打架是你的強項,和我斗有什么意思,現(xiàn)在還搞偷襲這一招。怎不見的你去和俏靈兒比輕功,和盟主比用毒,和蘇君比易容呢?!?br/> “算了一下,不劃算?!?br/> 呃,不愧精明似狐貍,人家直接了當就道出了其中的利害關系,由此就可見得以后打架就不需為狐貍多操心了,畢竟人家懂得“弱則打,強可退”的道理。
顧夢惜頓了下,不再此事上多糾纏,思七坊的姊妹向來是不會大吵大鬧起來的,遂她又轉而問道,“如何了?”
“可能要讓你深入虎穴了?!?br/> 狐貍先是遞給了顧夢惜一封信,是楠木傳來的消息,甚是有用,信中事情大抵是解了顧夢惜心中徘徊了多日的疑慮。
信上言說顧夢惜的堂哥顧風英自一年前離開軍營后不過一月就病倒床榻,大夫尋來幾波,病情仍舊未見好轉,幾日下來整個人消瘦了好幾圈,后有一游方道士尋上門來,一語道出病因,然后將其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后來也不知是何原因,原本意氣風發(fā)的少年經此一劫是一蹶不振。
以上這些顧夢惜是知曉的,當初她看到堂哥變得不像人樣后,特意回家詢問過母親,母親也是給了以上的回答。
顧夢惜又繼續(xù)往下看,說是堂哥病好后又過了三月有余,就收到了一封來信,而后他便來了這來安縣游玩了,值得注意的是,堂哥從來安縣回去后便恢復了斗志,以往的性情也回來了,只是如若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夠發(fā)現(xiàn)他有些神神叨叨的。
楠木亦是在信上提出了她的疑點,這些也是顧夢惜有所疑慮的,一是整件事情與琴師妻子之事尤為的相似,都是大病一場不得治,最后由道士出手救治,且病后性情變化頗大,兩則事情或可并為一件查詢;二是這來安縣,約是個轉折點,似是里頭有些不為人知之事,須得人深入查探。
信中最后還道,還有一件事,則由狐貍親口敘說。
信已看完,也無須再留了,顧夢惜慢悠悠將信折好,又將其扔進了桌上的空碗里。油燈火焰不小,趁著油多火大,看一場“碗中盛焰”吧!
“還有一則是何事?”顧夢惜輕聲道。
狐貍滅了最后的一丁點火焰,“近年來京城附近新起了一個組織,是叫彼愿門,聽起來挺無私豁達的,而且也挺招人心,短短幾月就招攬了百來人。本來也沒什么值得說道的,可怪就怪在門內人過于衷心他們的這個組織了,旁人不能說半個不是,要不然保準與人拼命?!?br/> “彼愿門,什么意思,是說‘所愿皆有得’是么?”
狐貍表示贊同,她又道著,“彼愿門,牽扯甚多,若流水你都不愿入虎穴,那誰還敢有大無畏的精神呢?!?br/> 也罷,反正都是要去查探一番的,也不在乎多一兩件事了,順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