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外,一尾猛浪甩了過來,渾濁的江水高高攀上雕花木窗,眼看就要朝房內涌入。
頃刻間,船上符陣隨之運轉,一層肉眼看不見的防護罩擋住巨浪,維持船身平穩(wěn)。
船內,藕粉裙女孩仰躺在床上,黑衣少年蹲在床頭。
清甜的蘋果味彌漫在鼻尖,簡歡目光炯炯,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沈寂之輕抿了下唇,身子往后退了退,見好就收,打算離開。
一道閃電劈下,簡歡忽而出手,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領。
沈寂之身形微晃,隨著簡歡手上的力道,倒在床邊。
簡歡半仰著上半身,逼近他的臉,一字一句回他:“沒有‘不還’這個選擇,明白嗎?”
沈寂之默默看了她一眼,垂眸,微濕的睫羽傾覆而下,拓下小片陰影。
少年沒了剛剛那股似有若無的侵占意味,他順從地說:“嗯,明白了?!?br/>
“明白就好。”簡歡輕嗤了聲,松開他的衣領,索性坐了起來,一邊咬蘋果,一邊繼續(xù)畫符,不再理他。
沈寂之依舊蹲在床邊。
外頭陰沉沉的,簡歡喜歡明亮,就把燈搬到小桌邊。
燭火籠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的身影,影子向后,剛好掉落在沈寂之那。
他藏在簡歡的身影中,低著頭,靜悄悄的,不知在想什么。
房內落針可聞,只聽見符筆落在符紙上的沙沙響,還有女孩心無旁騖地咔擦咔擦咬蘋果聲。
片刻后,沈寂之起身離開。
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腮幫子鼓鼓的畫符少女停止嚼動蘋果。
簡歡依舊一筆一筆勾勒符文,但僅僅只是跟著記憶和慣性在畫,她的神思去了別處。
總覺得。
他,有些不對勁。
簡歡把符畫好,冒雨出去了一趟,親自把符陣完成,沒再去喊沈寂之跑腿。
回來后,她躺在床上發(fā)呆。不知不覺間,簡歡沉沉睡去。
夜已深,外頭風雨愈大,一條條大小不一的閃電在云層中穿梭,猛地劈下一道,房內跟著閃了閃。
咿呀一聲,房門忽而被輕輕推開。
黑衣少年走了進來。
他低頭,慢條斯理地將門插穿上,緩緩朝床邊走去。
謝家商船的客房,里頭都掛著水紅色紗幔。
紗幔輕輕舞動,閃電時不時落下,沈寂之的臉在明明暗暗的電光中,若隱若現(xiàn)。
他來到床前,傾身,兩手撐在女孩身側,居高臨下地俯瞰熟睡的簡歡。
觀望片刻,他將身體的重量挪到一邊,抬起右手,手輕輕撫過女孩白嫩的臉頰。
手繼續(xù)向下,來到藕粉色衣領前,一用力。
撕拉一聲,衣服破裂,露出瑩白細弱的鵝頸。
夜色之下,沈寂之微微歪頭,一雙眼漆黑如夜色。
猝不及防地,他用右手死死按著簡歡的下巴,低下頭,一口咬在她的脖頸。
牙齒刺破皮膚,鮮血彌漫出來,他大口大口喝著。
“草?。?!”
簡歡忽而睜眼,面色驚恐。
她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連忙去摸自己的脖子,發(fā)現(xiàn)脖子完好無損,衣服也完好無損,才松了口氣。
草草草草草。
她居然夢到沈寂之要喝她的血!
簡歡坐在床上,隔著衣裳搓了搓自己的雙臂,心跳還是很快。
她咬著唇,望著那輕舞的紗幔,突然間覺得有些慌。
不、不會吧?
這個噩夢,提出了一種沈寂之不對勁的可能性。
沈寂之現(xiàn)下會不會,在入魔的初期……
其實按照原著的進度來說,他確實是在這個階段入的魔。
區(qū)別就是,原著里的這個時候,沈寂之在九州大會,和江巧巧景赤他們一起。
現(xiàn)下,他在寧漳城,和她一起。
地點不同,但結果也許可能一樣。
簡歡扶額蹙眉,片刻后,她摸出了玄天鏡。
[錢多多有符:羽長老,你睡了嗎?我想問問,入魔之人一般都有什么特征?]
簡歡等了片刻,正想去問下一個人時,羽青回復了。
[羽毛是青色的:入魔之人在外表上很難和正常人區(qū)分,若有魔心蟲在身上,魔心蟲活動時眼眸會發(fā)黑,這是一點。其他情況,基本都要靠照魔鏡。]
[羽毛是青色的:怎么,你在外發(fā)現(xiàn)了魔族蹤跡?]
夢里,沈寂之的眼睛就是發(fā)黑的!
簡歡猶豫片刻,避重就輕地回。
[錢多多有符:沒,剛好和幾位友人提到魔族,我們便有些好奇若遇上魔,該如何認出來。]
[羽毛是青色的:這樣啊,其實最好的話,是帶面照魔鏡在身上。若身上暫無照磨鏡,只能多多留心了。]
[錢多多有符:那長老,需要留心些什么?]
[羽毛是青色的:嗯,比如魔族聞到人血,會忍不住出現(xiàn)躁動,狂暴,甚至攻擊人的征兆。魔族魔功便是以鮮血為引,引魔氣入體。他們會被這個血腥味蠱惑。不過只有剛入魔的魔會這樣,修煉到后頭,魔會隱忍克制。]
簡歡抬手,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血管,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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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歡沒了睡意,索性爬起來繼續(xù)畫符。
符沒畫幾張,原本平穩(wěn)的船身忽而一晃,她手中符筆沒拿穩(wěn),刺啦一下,符紙畫毀了。
船隨著浪潮四處搖擺,傾斜角度極大,讓人總感覺下一瞬,船就要翻了。
符陣運行下,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所以,符陣被毀了?
符陣居然被毀了?!
簡歡收了符桌,銀劍在手,二話不說一腳踢開房間的門。
沈寂之剛巧站在她門外,意識到不對,特地來喊她。
他怕簡歡睡著了。這人睡著,一向沒什么警惕心,雷打不動。
結果猝不及防,砰得一聲,門結結實實砸在了他身上。